33. 通路

在失去正常运转功能的遗忘地，这里的居民每天睁眼都是等死，所以遗忘地最不缺娱乐场所，人们纵情享乐，在死亡之前尽情快活。

在又一次拒绝了一个贴上来的鸭子后，安维塔一把揪住鸭男的衣服：“告诉我你们的老板在哪！”

鸭男人都吓得战战兢兢：“在……在楼下……老板他不见一般的客人……”

鸭男以为安维塔不满意他的服务：“我们这里还有其他人！不用麻烦老板！”

安维塔：“我就要找你们老板。”

安维塔微微笑着，她本来就长得比较吓人，在昏黄暧昧的灯光下一笑，更狰狞了。

鸭男吓得发出一声尖叫，转头跑了，过了好一会，其他几个鸭男走过来：“老板说你可以上去见他。”

在前往见老板的电梯上，小红嘀咕：“我咋感觉这个男的在算计你。”

安维塔：“我也不太相信他，但反正做了也对我没坏处，干嘛不做。”

那天那个自称管一的少年道：“我会为你们专门开一条和外界联系的网络，现实中有许多人的生活被搬进了遗忘地服务器，你可以联系她们的亲人，在遗忘地服务器弥补她们的遗憾。”

安维塔：“这能挣钱吗？”

管一笑笑：“能，不过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挣钱，毕竟这些人很多也是穷苦的人，但他们能给予的，比真正的钱财要多。”

安维塔：“……你刚刚还和我说这是个蓝海市场的。”

“名气打出去了，你还怕没有钱吗？”

安维塔没有立即答应管一：“我先看看吧。”

所以安维塔先来到这个地方看看管一说的虚实，反正做了也不亏，先探查探查。

“按照护卫队的资料，这家鸭子店的老板是个经营黑市的寡头。”小红很疑惑：“而且你要探查那人的虚实，为什么来这啊？”

安维塔：“即使他真的能做到给我们遗忘地和外界一条联系的通道，现实的网络就是茫茫大海，我们对外发出去的声音也很快淹没其中，我想做个独树一帜的内容，把我们的声音传播出去。”

光靠自己的建设拯救遗忘地服务器太难了，安维塔希望自救和求救两手抓，现在遗忘地服务器就是座孤岛，飘飘浮浮随时要沉，自己填海筑岛基固然好，但如果有外来的沙土船那更好。

门被打开，正中间的位置上端坐着一位浓妆艳抹的男人，他看见安维塔进来了，他也没起身，依旧涂着指甲。

安维塔的余光把这房逡巡了一遍：“你是这家店的老板？”

“是。”

“我来找你做个生意。”安维塔道：“我想搭建个自媒体运营平台，这方面你们最成熟，分成我们五五开。”

男人眸光下移，似乎顿了一会，才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做个自媒体，我们投资你，帮你运营？”

“对，我们护卫队还有自己的任务，休假都来不及。如果有你们这些成熟的商人帮忙运营，那更好。”

“凭什么？”男人问。

安维塔：“我们遗忘地缺乏对外联系的条件，即使有通道对外传出我们的声音，也很快淹没在茫茫的信息海中，我们必须要独树一帜的内容，吸引现实中绝大部分人的注意。”

男人磕磕绊绊：“可，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反正遗忘地都是快死的，你这么做——”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安维塔已经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了。

“叫你老板出来。”

那个男人的声音微微发虚，就像一根细细悬吊的线：“我就是老板。”

安维塔微笑：“你不是。”

“你每次说话前都要顿一下，也不敢直视我的眼睛，说明你背后还有人在指使你怎么说话。”

安维塔扬了一下下巴：“别躲了，出来大大方方聊个天不行吗？”

男人背后的墙壁格式化，露出另外一个房间。

这房间里坐了一个女人，她身量不高，红发蓝眼，袒露的左臂上纹了个蛇与鸟的纹身。此刻女人睨着眼睛看着安维塔：“我露丽艾比确实和护卫队有生意往来，但不代表我就必须得和你护卫队里的个人合作，你说这是笔生意，我凭什么相信你？”

安维塔滑出一段视频。这是管一特意给她的证明视频，视频里面，缓缓滑动，露出一个机房和电脑。

露丽艾比瞪大了眼睛。

电脑连接上其中一个服务器，显示屏上显示出一个对话框。

“是否进入遗忘地服务器？”

“错，仅开启观测模式。”

然后显示屏上赫然出现高空中俯视遗忘地的地图，随着镜头不断拉进推远，安维塔在遗忘地熟悉的景色一一呈现，甚至包括正华中学。

遗忘地最大的一块人类聚集区，称为东大区，这里聚集了绝大部分不在紊乱流的活人，中心最高的大楼就是露丽艾比经营地下黑市赚来的利益而建造的大楼。

紊乱流的特点就是走进看才能看清内部的景色，远处看就是一团糊乱的马赛克风暴，如果把整个遗忘地比作一个棋盘，那么大区外的“格子”就是紊乱流，而“格子线”是正常区域——简而言之，整个东大区外面都是马赛克。

这么真实的景色，露丽艾比只会比安维塔更熟悉，她死死地盯着这个视频。

其实可以明显看见露丽艾比眼神都变狂热，但她一瞬间冷静下来：“那又如何？万一这视频是你合成的呢？”

安维塔：“你大可拿去查查这视频的来源，如果真的是合成的，凭借你露丽艾比全遗忘地第一商贾的能力，还查不出来源？”

露丽艾比手指在空中点点，把这段视频传送上大楼内部的人工智能，过了一会，人工智能道：“未找到视频来源。”

安维塔得意地耸肩：“你就真的这么甘心等死吗？你现在还能狂欢几年？等整个遗忘地服务器被紊乱流占领，服务器被销毁，你还能乐得出来吗？”

露丽艾比眼底微动：“有什么用？你不过就是护卫队里一个普通人，遗忘地服务器被封锁多久了，就凭你，怎么对外运营自媒体呢？”

怎么还有这么死鸭子嘴硬的人？

安维塔：“我有个路子，可以把我们遗忘地的讯息传到外面去。”

“先不问你的路子可不可靠。”露丽艾比：“外面的网络大海是有无形的大手在监控的，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们都在被封锁？”

“遗忘地早就没救了，每一处马赛克代表一个区域的毁灭，所谓护卫队，也就是延缓死亡时间而已。你所看到的视频证明我们遗忘地确实是个服务器，一个服务器出了这么多的bug，他们却也不派程序员修理，说明早就放弃我们了。”

安维塔皱眉：“所以就这么等死吗？”

“连制造我们的程序员都放弃了我们，你个普通人有什么办法。”露丽艾比缓缓吐出一口烟：“在封锁前，遗忘地发生了一次重大事件，我们老一辈的遗忘地人称之为‘删除事件’，服务器里的杀毒软件全部失效，大量关于过去的资料销毁，而我们关于封锁前的记忆也模糊了。可能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现实人看来，我们赛博人也不配有人权吧。因为记忆的丢失，我们也忘记了联系现实的通道。现在你莫名其妙告诉我有办法，我怎么相信你？”

安维塔哑然，对啊，管一提供的联系方法，真的可靠吗？他自称观测遗忘地的管理员，那他是否也参与了放弃遗忘地服务器的行动？

这趟来探查果然是对的，让本来就不相信管一的安维塔对管一更加警惕。

但就这么放弃吗？

事实上，管一提供的思路——只要他不埋坑——对安维塔和遗忘地的人来说简直百利而无一害，但是他万一埋坑了呢？

露丽艾比走过来：“你既然来都来了，不点一个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