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失去踪迹和奇怪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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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埃尔,我想我们需要先出去谈谈，得到共识再做决定。”裴霖盯着诺埃尔，哪怕林朝雾和伊恩这两个外人就在旁边,还是把话说得很明白，其实也是在告诉他们,这个决定只是诺埃尔一个人的突发奇想。

这位冷静精明的二把手，非常明确地表明出了自己的不满,以及对诺埃尔想法的不赞同。

诺埃尔毫不在意地翘起腿，眼睛望着桌子上的茶杯,语气淡漠：“想说什么就在这说，没必要出去。”

对面沙发,伊恩垂眸不语，林朝雾则平静地端起茶杯喝茶。

四个人间，竟然只有裴霖这个性格最冷静的人表现得最激动。

意识到这个情况，裴霖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林朝雾和伊恩,这才对诺埃尔严肃发问：“护卫队与研究所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上面还有圣殿……我们只要放行,让医生和伊恩先生进入研究所就行，为什么你也要一起跟进去？”

一个属于“孤儿院”的孩子被研究所带走，归根究底与他们护卫队无关，莱卡星有它自己的规则，这是孤儿院和研究所之间的恩怨。

哪怕他们与研究所的关系僵硬,但假如总队长真的亲自带着孤儿院的人进入研究所,这种心照不宣的平衡马上都会被打破。

无意义地树立敌人,不符合任何组织的发展之道。

“裴霖,你不会以为这次狂暴期见到的那些怪物,是自己进化成那样的吧？”诺埃尔眼神冷漠，嗤笑一声。

……什么？

裴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大脑飞速运转。

刚才那场诺埃尔和林朝雾一起的战斗，他几乎从头看到尾，自然清楚堕落者和从前相比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如果说以前的堕落者只需要一个中级或者三个初级的护卫队队员，今天诺埃尔驱逐的那些堕落者，就需要一个高级或者三到四个中级队员，从实力来讲，简直是非一般的提升。

堕落者只会越来越多，但人类的实力不能突然增长，假设这种不平衡维持下去，结果只可能是，莱卡星从此变成一个“废弃星”，被军部的先遣者实行清除计划。

按照诺埃尔意思，件事和研究所有关系……圣殿清楚莱卡研究所的情况吗？

诺埃尔懒洋洋地后靠在沙发里，柔软的沙发紧紧托住他健壮

的身体，灰色半长发胡乱铺散在沙发靠背上，深色的皮肤与熠熠生辉的紫宝石一般的眼睛相互映衬，莫名显现出一种狂野而灼热的异域风情来。

“清醒的时候都还是杂鱼，堕落后就能突然变厉害吗？”诺埃尔冷静地评判着，似乎并不是在嘲讽，而是发自内心地讲述一个真理。

裴霖面不改色，迅速变得冷静，甚至开始顺着他的思路思考。

林朝雾安静旁听，眼神在谈话涉及到“堕落者”这个名词的时候，突然变得专注。

诺埃尔余光一直放在林朝雾身上，注意到她看过来的眼神，心脏竟然难以抑制地开始飞速跳动。

猛烈长久的痛苦后，一股脑涌来的，那至高无上的幸福……仿佛灵魂被洗涤的安慰，强烈到每个神经末梢都在跳舞的快乐……甚至到了嗅闻到对方身上味道的瞬间，身体便会产生绵长不散的幻觉，重复曾经经历过的所有感受。

……乃至恋恋不舍，不断回味。

穿着背心的健壮身体无声而强烈地起伏了几下，黑色贴身柔软的布料紧紧绷在这具在战斗中千锤百炼的躯体上，领口微妙地被蹭到下面一点的地方，露出前襟处强烈的起伏和深深的沟壑。

他歪着身子靠在沙发椅背上，似乎并没有注意对面的医生，暗紫色的眼眸逐渐变得冷漠而晦涩。

难以忘却，简直就像灵魂中都刻下了她的烙印。

但同时，诺埃尔又无比清楚，对方无意在他身上留下什么东西。

一切都源于他自己对幸福的贪婪和留恋，甚至只要意志强硬，便不会受到这种情况的困扰。

但……在这狗屎一样的世界生活的人，有多么强大的、让自己对痛苦无动于衷的坚硬意志，便有多么无法对幸福与舒适产生抵抗。

就像那只虫子——

诺埃尔抬头，无声与伊恩对视，对方黑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几秒后视线轻轻下移，与他的视线交错开，似乎礼貌又温柔的样子。

一切都是假象。

视线放空，在狼族无比清晰的气味世界里，这只蜜蜂并未看向身边的人，身上的信息素却贪婪地围绕在对方身上，如同对着猎物垂涎欲滴的蜘蛛。

……装模作样。

他讨厌没有自己意志的人，如果没有余力追求其他，

为了“活着”而拼命的人，也算有自己的价值，但一个活着都只是因为身体本能的家伙，在他看来与行走在世界上的活尸也没有区别。

不如直接进入永眠算了。

诺埃尔厌恶地转移注意力，旋即若有所思。

因这种贪恋产生的无意识的关注和占有欲是很正常的，可那只虫子眼睛里，如同信徒注视着神明、如母亲注视着孩子的柔软眼神，其中的尊敬、关怀、怜爱、温柔……

大脑对快感的追逐会带来热烈与冲动，但足以让大脑克制这种冲动，将它变为一种如棉花般柔软存在的事物，只有“爱”。

爱……

诺埃尔猛地坐直身体，用一种奇异地、看到远古奇观般的眼神盯着伊恩看个不停。

裴霖很相信诺埃尔的判断，被他一提醒便迅速开始回忆这段时间收到报告中有关研究所的蛛丝马迹，刚得到了一点感觉，便看到诺埃尔这个不省心的家伙，突然用一种看到世界奇妙存在的怪异眼神盯着孤儿院的伊恩先生看，霎时额角青筋暴起。

诺埃尔这家伙，真是完全让人生不出一点尊敬之心！

“诺埃尔，请不要这么失礼，好吗？”裴霖按着太阳穴旁边跳来跳去的血管，从咬紧的后槽牙之间一字一顿地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如果已经注定要和研究所对立，那就不要再让孤儿院成为敌人了！

诺埃尔回神，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莫名看了一眼医生，才若有所思地靠回沙发椅背。

突然被看了一眼的林朝雾：？

林朝雾正聚精会神，想听听关于“堕落者”的信息，就见对方突然停下，显然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只得在精神网络中询问伊恩。

【伊恩，堕落者……是人变成的吗？】林朝雾思索后问道。

哪怕这个世界不可能有人不知道堕落者的由来，林朝雾问起，伊恩还是没有询问缘由，耐心而细致地为她解释。

【是的，堕落者是觉醒者精神游离晚期，精神体被污秽吞噬产生的变异体。】

人……就是堕落者？

林朝雾微微蹙眉，伊恩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表情。

【堕落者其实只是一具具被污秽操控的身体，身为人的精神和意志已经完全堙灭了。】

【医生知道莱卡

星的本质吗？】伊恩顿了顿，突然问。

莱卡星的本质？

感受到了林朝雾的疑问，伊恩继续道：

【莱卡星其实是一座“监狱”。】

【基因组成中兽类基因越纯粹强大，以后越可能成为觉醒者，而越强大觉醒者，精神体崩溃之后变异成的堕落者越强。】

【侵蚀之雾每年都在增强，可只要将它抵挡在特定地方，它们就无法入侵其他星球，莱卡星因此被制造出来，它是一颗建立在侵蚀前线的人工星球。】

【所以莱卡星上聚集的，是其他星球上已经到精神游离中末期的强者、基因混杂无法归类种群，但兽类基因强大的普通人、意外诞生的原住民孩子，以及其他被清扫堙灭的星球上没有身份的黑户。】

【你是……】

【我是第二种，刚开始我身上有百分之三十的犬类基因、百分之二十的啮齿类基因，以及剩余的虫族基因。】伊恩垂眸，手指交缠在一起，似乎略有紧张。

【虫族没有种群……】他顿了顿才继续，【我身上的虫族基因吞噬了其余的部分，所以最后觉醒成为“虫族”中的“蜂”。】

因为基因相同而聚集起来的“种群”吗？

眼前的诺埃尔和裴霖，似乎就是非常鲜明的例子，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只不过都是“狼”。

同时，林朝雾听出了伊恩的异样。

很久以前就有类似的情况，伊恩似乎很介意他身上的虫族基因。

“虫族”……应该也是一个有很多故事的名词。

但因为伊恩的异样，林朝雾不会向他询问这件事。

她向伊恩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一双平静而坚定的棕色眼眸转而看向正陷入什么重大思考中的诺埃尔，语气不容置疑：

“时间紧急，如果二位没有商议好，那请先让我和伊恩去研究所，我们想快点救出希尔达。”

孩子被一群坏人突然抓走，还不知道得有多害怕，虽然因为航线暂停的原因不用担心人身安全，但救人还是越快越好。

“走吧，别啰嗦了裴霖，你在基地等着。”诺埃尔说着看了一眼林朝雾，又迅速收回眼神。

他站起身，身形高大而健壮，随手将额前的灰色长发全都向后梳去，宽大的手掌几乎有普通

人的脸大，那动作轻慢而不羁，随着他手放下，前额两侧的灰发又缓缓滑落下来，凌乱的发丝将那双特别的暗紫色眼眸衬托得野性十足。

诺埃尔显然完全恢复了今天最开始见面时那种冷淡而张扬的状态。

林朝雾眼神扫过，又平静看向了裴霖的方向，向他礼貌点了点头：“午饭很好吃，谢谢。”.

谁也没想到，他们居然来迟一步。

研究所内几乎只有大门这一个防御措施，只要破开大门，便能如入无人之地般肆意畅游。

明明距离希尔达被劫走只过去一夜，研究所内部的状态却像是已经许久没有人活动的样子。

“那个小孩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诺埃尔烦躁地翻着空荡荡房间里剩下的几页废纸，语气逐渐严肃。

事实上不只是他，在场三个成年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林朝雾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地面上残留的痕迹，判断这里人离开的时间，听到诺埃尔的问题，也站起身看向伊恩。

伊恩终于恢复正常的双手在腹部交握，正微闭着眼睛将布置在其他地方的眷属召唤过来，闻言微皱起眉。

他柔和的眉眼之间，也因为这个意外逐渐染上了冷硬之色，在两人的注视中，他仔细思考一会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希尔达只是个普通的孤儿，她甚至不来自研究所，而是伊恩在别处捡到的。

【当时我在地下城区，意外捡到了希尔达……】

林朝雾不明所以，还是将精神网络中伊恩的传来的信息告诉了诺埃尔。

诺埃尔却瞬间肃然，脸色变得很难看：“地下人……这个孩子只可能是自然孕育出生。”

“……一个自然孕育的、基因序列完整健康的猫族孩子。”诺埃尔看向身边两个面露迷茫的同行者。

他知道这只虫子缺乏常识，因为莱卡星的特殊，建立之初就没有设置抚育院，只有代替研究所部分职能的研究所，但医生是从其他星球过来的，居然也不清楚其中问题，就让人有些费解了。

诺埃尔暗紫色的眼睛看向林朝雾，因为体型差，对方只能仰头听着他说话，很认真的样子，见他停下还露出一个疑问而催促的目光。

焦糖色的眼眸让诺埃尔瞬间回

忆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个充满意外的雨夜中，诊疗室顶上暖黄的灯光。

如同被灼伤，紫宝石一样的眼眸闪动一下，下意识侧脸避开。

“自然孕育的孩子都有基因缺陷，哪怕几十年前中央星流行的‘自然孕育’，也会在孕育过程中进行基因调整和删减……很显然，地下城区没有做基因筛选的条件，说明希尔达是完全未经过干预自然出生的孩子。”

但这简直就和侵蚀之雾突然消失一样，属于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诺埃尔暗紫色眼眸若有所思：“她有没有生过病？”

伊恩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捏紧手指，再次摇了摇头。

在这时，林朝雾的表情也肃然起来。

“一个没有基因病的、自然孕育的猫族孩子……”诺埃尔低声喃喃，“怪不得……怪不得……”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林朝雾的眼神与他对上，两个人嘴唇微动，同时轻声念出了两个字：“进化。”

一个不可能情况下诞生的健康孩子，简直是最好的研究范本。

或许在她身上，能够破解自然孕育过程中必定产生基因病的原因，这对于研究员来说，将是多大的诱惑。

伊恩面色变得苍白，他猛地想起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些“实验”……或许曾经不在意，但在因医生而改变，逐渐感知到这个世界后，那些记忆中仿佛蒙着一层布的平淡回忆，居然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希尔达，那个孩子……

【怪不得总有人来孤儿院见希尔达，还很喜欢她……】

伊恩双手紧紧交握，骨节发白。

早在不愿轻易出现在他面前的研究员突然表现出对希尔达喜爱时，他就应该警惕起来了，却以为他们单纯觊觎希尔达好看的猫耳和手爪，只是简单叮嘱她不要靠近那些家伙……

【不是你的错，伊恩。】林朝雾伸手，轻轻拍了拍身边人的手臂。

伊恩看向医生的方向，紧握着双手，如同黑夜一般浓密的暗色眼眸似乎已经变得湿润起来。

挑挑眉，诺埃尔不大愉快地看着这一幕，极其张狂地挤进两人之间，伊恩甚至后退一步才稳住身形。

他抬眸看向诺埃尔，黑色的眼睛有变成复眼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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