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幽禁

月下庭院深深，着一袭砖红色圆领袍的童子站在院中，手持书卷，摇头晃脑地吟诵中庸里的句子：“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他念得忘我，等发觉院门口站了一老一少两个妇人时，梅皇后已经来了许久。

童子眼前一亮，飞奔到少妇面前，“母后，您怎么来看我了？”

皇后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慈爱地笑了笑，“母后想你了，便来看看你。”

“方才在筵席上不是才见过吗？”母亲过分溺爱，小太子虽然高兴，但也惶恐。

皇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牵着他进屋，开解道：“自己的孩子，看一面怎么够呢。你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读书，跟着老师们学四书五经，午后用完点心便要学骑射。寒暑不辍，辛苦至极。你父皇上次还跟我夸你了。”

“真的吗？”小太子脸上浮现雀跃的笑容，将信将疑。

皇后愈发心疼懂事的儿子。

太后娇养亲女，堂堂一个公主，大字不识几个，天天跟着儿郎们跑马射箭，她的儿子却为了提神醒脑，用功读书，大冷的天站在雪地里背书。

“你父皇夸你不仅对大家名篇信手捏来，背得极熟，解释起来也颇有条理，他为有你这样的儿子骄傲呢。”

她摸到孩子冰凉的手，忍不住道：“外头冷，以后还是在屋里读吧。”

太子惭愧地笑了笑。

“父皇说，饱暖思□□。他小时候念书时比我艰苦多了。屋里暖和，念书念多了，我容易犯困。不如在外头念，趁早背完趁早休息。母后不必心疼我，我这是为了偷懒多睡会儿想的法子呢。”

二人进了屋，屋内只比外头略暖和些，但也及不上皇后寝殿温暖如春。

“母后知道了，但你要对自己的身子上心，让奴才们记得给你添衣裳。否则受冻着了风寒，反而耽误功课。”皇后环视一圈，看着屋里伺候的人，比以往少了一半之数，抿起唇，隐隐不悦。

“这么点人伺候你，她们可有不周到的地方？要不要从我宫里再拨几个人照顾你？”

太子连忙叫住，他只到皇后胸口处高，但腰板挺直，负手前行时很有小大人的模样。

“千万别，我还小，这些人就够了。父皇新近下令，裁减皇子公主们的侍从，应慈跟秉宁还那么小，父皇照样减了她们身边的人。我是储君，当做表率，怎么能带头违令呢。”

皇后无奈，“福安被母后惯得不成样子，你父皇对你们严加管教，是未雨绸缪，怕你们步了她的后尘，你别怨你父皇。”

太子扶皇后坐下，太监奉上茶盏。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父皇这么做的也是为了让我成材，我怎么会有怨怼之心？”太子从太监手里接过茶盏，亲自呈给皇后，动作间目光闪烁，支支吾吾。

皇后瞧出他的心事，问：“想说什么就说吧，跟母后见外什么。”

他从书架上翻出一只澄泥罐。

“小姑姑去年送了儿子两只琵琶翅蛐蛐儿，和这只永乐官窑的蛐蛐罐，儿子很喜欢。小姑姑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她对亲人总归是好的。母后多教教她，让她都改了，别再惹父皇生气了好不好？”

皇后拨茶盖的动作一顿，敏锐道：

“是不是你身边的人跟你说了什么？”

太子眼底浮现忧虑之色，紧张道：“父皇病倒之事闹得纷纷扬扬，不用旁人特意说，儿臣也能知道。”

“大人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安心读书就是了，我给你带了消夜，你用一些，用完早点睡吧。”她身旁的苏嬷嬷打开食盒，拿出一碟煎夹子和姜辣萝卜，一碗白米粥。分量极少，只能吃个半饱。皇后怕他小孩子吃多贪嘴，积食反胃。

宫宴上的菜放久了，大多是凉的，好看不好吃，太子表情淡淡，但很快一扫而光。放下碗筷后他忽然说：

“对了，儿臣有一事不明。母后，齐祖母从前对父皇不好吗？”

梅皇后大感意外。

“何出此言？”

“父皇说他幼时比我过得艰苦多了，可他也是早早被册封为太子，难不成是齐祖母不喜欢父皇这个养子，刻意虐待他吗？”

太子这一问全然出自关心，皇后却脸色一僵，心中暗骂闻人清。

“怎么会，母后常听你泠娘娘说，是你父皇自己勤俭刻苦，母后对他关心得很。”

太子十分信任她，点点头，佩服起父皇的品行，决心要更加努力。

用完消夜，主仆二人出门，一路走回披香殿。

苏嬷嬷扶着皇后，见她眉间有愁色，想是太子让她管教福安的事让她难办了。

“太后娘娘在小殿下面前也好，前几年在陛下面前也好，总是装得慈眉善目，害您吃了不少暗亏。她亲手教出来的长公主也是个会笼络人心的。殿下还小，不懂分辨人心，才会劝您多教教长公主，他哪里知道您在宫中有多不易。”

皇后听后却不甚在意，“嬷嬷说得不全对，福安自觉是天家公主，看不起皇室以外的人，但她对孩子们着实不错。本宫也没有什么不易之处，陛下在前朝劳碌，我在后宫操心宫务，寰儿用功读书，都是尽自己的本分。”

苏嬷嬷是她的乳母，皇后心疼儿子，她也心疼自己奶大的孩子。

“你总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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