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守岁

林栩随着众人鼓掌道：“听闻嫂嫂未曾出嫁前便是闻名塞北的一朵娇艳的红玫瑰，今日得见，嫂嫂才情果然了得，栩儿敬服。”

冯黛珠一壁站起身来，一壁面色含羞地朝林栩勾唇一笑。赵嬷嬷扶着冯黛珠小心地落了座，又拿起一方绣帕为她仔细地擦拭额头细汗。

窦贞笑着捧起茶盏轻抿一口，眉眼含笑道：“二嫂这便有所不知了，大嫂如今恐怕还是有孕在身而多有不便，从前大嫂刚嫁进来时，窦府家宴一曲胡旋舞当真是明艳动人，那份舞姿便是谁都无法忘怀的。”

窦言舟坐在冯黛珠右侧，方才闲情逸致地喝着酒，如今听到窦贞如此说，不由得抚掌笑道：“三妹还说呢，那次家宴珠娘跳舞，你弹筝作诗，各有各的风采，都是绰约多姿的惊才。”

白氏看着席间子女们其乐融融，不由浮上一丝颇为满意的微笑。郭姨娘不由得轻声道：“都是白夫人教导有方，子女也个顶个地出众。如今三小姐也出落得愈发如出水芙蓉了，又自小便饱读诗书，是以才能得幸侍奉在坤柔郡主身侧，当真是女中典范。”

言罢，郭姨娘摸了摸自己怀中的五小姐的额头，柔声道：“阿初往后长大，若能有三小姐半分聪慧便好了。”

五小姐窦初如今尚不满九岁，因性子软糯愚笨而不甚讨白氏欢心，又因为是庶出，所以并未如窦贞一般年少便请了沐京名师进府授学，自开蒙以来只是时而请几位管事嬷嬷教些女子的女红等学问。

白氏闻言，淡然一笑，未作回应，只是执起茶盏轻轻一呷，眼波微转，淡淡扫过窦初那软怯的面庞，目光中似含了几分漠然，却不显轻慢。席间气氛一时凝滞，因郭姨娘的这句感叹，似被轻轻掠过一丝涟漪，带出些许微妙的尴尬。

冯黛珠见状，眸中光芒微敛，随即轻轻一笑，盈盈开口，声如春水潺潺：“阿初，若有不明之处，尽管来寻我。我也曾年少时学些粗浅书义，倒不算什么高深之学，却也愿与你同研，日后姐姐出阁，你便是府中年幼的娇枝，自然是要得诸位长姐兄长们悉心护持的。”

窦初听闻，轻轻抬眼望向冯黛珠，双眸澄净，却带着几分怯懦，听她这般柔声相劝，脸上浮起一丝羞怯的红晕，轻轻点头道：“多谢大嫂，阿初记下了。”

窦贞在旁莞尔而笑，接道：“大嫂所言极是，五妹自是我窦府珍宠的明珠，姐姐们自然会悉心教养，断不叫她旁人看轻。”

郭姨娘见此情形，面上浮起些许欣慰之色，眉间柔情隐现，抬手轻轻抚着窦初的肩头，语气温软：“阿初不必担心，家中有姐姐兄长相护，你尽可安心长大。”

窦言舟见一众女子相谈甚欢，微微一笑，持杯向众人道：“家人齐心，便是天底下最稳固的根基。来，诸位共饮此杯，愿我窦家和睦绵长，长久安康。”

众人闻声纷纷举杯，轻酌一口，彼此相视含笑，席间温情脉脉，月光如水，透过雕花窗棂洒入，映得席上每一张笑脸愈显温雅。那一刻，似连除夕夜的微凉也柔和了许多，夜幕低垂，玉漏无声。

在吃完最后一道连年有鱼及五辛盘后，宴席便也告一段落。各处院落门前早已挂满了镇邪消灾的桃符，以及象征着吉祥祝福的装满香药的香包，众人便随着爆竹声相偕走出正殿。

只见夜幕低垂，而院中灯火辉煌，映得四周如白昼般明亮。仆从们陆续收拾桌案杯盏，偶有几声低语，而年纪小的仆从们早已按捺不住，三五成群地簇拥在院中，手中各执爆竹，神情兴奋地相互打趣。

只听得一声响亮的爆竹炸裂声，在寂静的夜色中猛然炸开，红纸屑伴着硝烟四散飞扬，带来一股浓烈的火药香。紧接着，一串串爆竹纷纷点燃，犹如珠帘垂落，接连不绝地“噼啪”作响。火星跳跃，映红了孩子们欢喜的面庞，也在窦怀生和白氏眼中泛起温暖的光芒。

爆竹声声，震撼夜空，仿佛要将旧年的尘埃和烦扰一并驱散。烟雾缭绕间，满院笑声清脆，伴随着爆竹的火光如繁星点点，顷刻间驱走了冬夜的寒意。天幕上，余烟盘旋，带着一股新年的气息，久久不散。

窦初瑟缩在郭姨娘怀中，被爆竹的声响激得又惊又喜，捂着耳朵却又忍不住好奇地探头张望，又忍不住惊笑连连，满是孩童特有的可爱。冯黛珠身上裹着厚厚的绒毯，与林栩、窦贞站在一处，互相眉眼含笑对视一眼，又转头看向盛放的花烛与鞭炮，脸上满是些许对过去一年的留恋与对新年的期盼。

待最后一串爆竹在夜空中燃尽，院中逐渐恢复了宁静，只余星点火屑在地上微微闪烁。白氏转动着手中佛珠，低声喃喃祈祝着，郭姨娘轻声唤回方才向院落中跑去的窦初，细心拂去她身上粘着的红纸屑，几名老嬷嬷走上前，将远处高挂的一盏盏灯笼缓缓熄灭。

四周逐渐暗下来，夜风拂过，带走了最后一丝残余的硝烟气味，仿佛将新年的清朗与祥和，悄然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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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亦热闹非凡，依着规矩除夕之夜需要守岁，笑语始终不断，年岁稍长的丫鬟们围坐在一起低声闲谈，而年纪尚小的丫头们则欢喜地拿着刚领到的香包，仿佛捧着稀世珍宝般左看右看，眉眼里掩不住的喜色。秦嬷嬷一面微笑着端详她们的笑脸，一面细细叮嘱道：“这香包里用了好料子，平日里可别弄脏了，藏好了过年后还得拿出来佩上。”

院中灯火如豆，映得人影错落。火盆里红焰腾腾，噼啪作响，带来阵阵暖意。窦言洵披着厚重的大氅，端坐在火盆旁，目光幽深而淡然。偶有一阵夜风拂过，将大氅的衣角微微扬起，显出几分寂寥与安然。

他垂眸片刻，眼神不自觉地掠过院中，最终落在站在远处的林栩身上。林栩静静立在月光与灯影交错之中，身影修长，眉目清冷，似是融入这寂静的夜色里，又仿佛独自成景。她并未加入丫鬟们的喧闹，神情沉静，目光微微低垂，似乎在出神。

窦言洵望着她，眸中似乎泛起一丝深意，唇角微微牵起，带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唤了声：“夫人。”

见林栩回眸看他，他眼中笑意愈发深了些，“夫人怎么独自立在那儿，眉眼中满是愁绪，可是心中有何忧思？”

林栩闻声抬眸，略显意外地看向他，片刻后轻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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