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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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如梅从屏风后走出，眼眶红肿，显然是刚哭过了。
“该说的话，我都给柳娘说了，至于你要不要留，终究还是要看你自己”对于柳娘这丫头的感情，薛氏是真的没想到
“请娘放心，女儿定谨记在心。定将柳娘看管好”廖如梅拂去脸上的泪痕
“傻女儿，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薛氏很是担忧“你要看管住的人，应当是谢淮舟”
这话放在整个东京府也是令人震惊的，哪有让自家女儿防着自己夫婿的理啊
可薛氏神情认真，看着十分不解的廖如梅反而有些痛心
“如梅，今夜就在娘这里睡吧。咱们娘两儿好久没一起谈心了”薛氏伸出手握住了呆愣中的人
这一夜，注定是廖如梅此生难忘的一夜。一夜里，她切身感受到了自己在另外两个女子生命中的重量。
而另一夜同样是廖如梅无法忘记的夜晚
画面翻转，夜幕褪去，无尽的红自远处蔓延而来
红烛任由橙色火焰在顶上轻舞，一应瓜果堆叠成小山，大红喜字于墙上成双成对，红绸绕梁低垂于床前，鸳鸯交颈在喜被，花生、枣子散了一床。身着官绿手执团扇的新嫁娘，即便不施粉黛，脸颊也早已红霞翻飞。
门自外推开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今日见不到你”廖如梅看着站在门边的人，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姑娘大婚，奴婢还想跟姑娘道声喜呢”柳娘自那晚后，自请降为二等女使，平时都只能在院里做事，不能近身伺候。
“奴婢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给姑娘，”柳娘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的檀木盒子，又拿自己的袖子擦了擦，才蹲在廖如梅跟前，递给了她“这个是柳娘的一点心意，柳娘祝愿姑娘与姑爷白首偕老”
“嗯”廖如梅接过盒子，细细地摸着
“姑娘，别哭呀，等会儿子妆都该哭花了，就该不是京城里最美的那个了”柳娘拿着手巾替廖如梅仔细地擦掉泪珠
“还不是你惹的”廖如梅黛眉微蹙，声音却瓮声瓮气地，竟多了几分可爱
“是是是，是奴婢的不是”柳娘替廖如梅将妆面收拾好，站了起来“奴婢该走了”
“柳娘……”廖如梅看着这个用厚重脂粉遮住大半颜色的柳娘，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姑娘，能伺候你，是奴婢的幸运”柳娘是懂廖如梅的
柳娘退出的内室再次被紧张且期待的氛围所充斥
“师傅，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啊”谢凤兮虽未经人事，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该不该看，还是清楚的
“我们也要走得出去啊”应映也很是苦恼，若自有她自己，倒没什么事。可旁边还站了个八岁的姑娘，总不能和一个八岁的姑娘一起看活春宫吧
“这样吧”应映掏出一张黄纸，画了一道符“一会儿人来了，你贴脑门儿上，能暂时让人昏睡”
“那师……”
“人来了”应映在黄符上一舔，啪 ，拍在谢凤兮脑门上，人就径直滑坐在地上
帘外，一杯合卺酒，两三句吴侬软语，气氛便慢慢走向了**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
……
婚后，廖如梅不可谓不幸福，夫妻恩爱，一胎得子，整个谢府在她的管理下，可谓是井井有条。在外，整个东京府的官家太太也是人人称羡。
可，恨不会凭空升起
顺承帝三十七年，三月十六
廖如梅卯时初携数个仆妇自南城门出，径直去三清道观祈福还愿。由于今日是中岳大帝的圣诞，去往三清观的道路较往日拥挤了许多。
廖如梅自出门到观众还愿，心中的不安一直不曾消去，以至于到午时道观里的道长邀请留用午饭也未曾。一路上都催着车夫赶路，尽管是如此，也是及至巳时末才回到谢府。
廖如梅下了马车也不等一众仆妇，独自一人匆匆往内院去，穿回廊，过庭院，到了芙蓉院门前，在看见那依着廊柱瞌睡的仆从一瞬间，心中的不安却被另一种抓不住的情绪彻底替代了
廖如梅并未惊动那仆从，悄默声地走到门前，却停在了推门而入动作上。
屋内的声音自门缝飘出，仅一两声，就足以令人面红耳赤。
“嘭”门被踢开，连带着窗户也颤了两颤
光，自廖如梅身侧断在纠缠在男子背后粉嫩的藕臂之上，压在女子身上的人停止了动作。
廖如梅略过男人震惊的目光，径直扫向塌上痴迷的绝色
“柳……呕”那个廖如梅唤过千遍万遍的名字，今日却似世间最最恶心之物。一张嘴，胃里犹如有惊涛骇浪在翻滚。
廖如梅难以忍受，顾不得仪态，冲出房门干呕不止。
“我本想过几日与你说我和柳娘的事，不曾想你今日遇见了。如此也不用麻烦为夫再跑一趟了。我已经择了吉日，下月十八纳了柳娘，到时还需劳烦夫人操持一番”谢淮州穿好了衣衫，站在一侧替廖如梅捋了捋已经呕得
弯曲的脊背，甚至亲自替她擦拭了嘴角。
眼前的这个笑容，廖如梅早已刻入心里。可今日见着只剩下陌生，恶心
“为什么”廖如梅向后退了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夫人是指什么”
“还有那么多人，无论是府里的，还是府外的，都可以。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柳娘”
“自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柳娘呢”
“夫人这般聪明，又怎会不明白。方才的事自是我两情之所至”谢淮舟依旧笑着，好似一切理所当然
“夫人才归家，想必也是累了，让人伺候着早些歇息吧”谢淮舟并没有打算听廖如梅的回答，转身便朝屋内走去。数步之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又侧身对廖如梅道“对了，今夜我有事，夫人不必等我”说罢，转身进门，将早已沉睡的人连着被子一齐抱出了芙蓉院
“夫人”陈妈妈到芙蓉院和廖如梅是前后脚的事。但这事是丑事，她便吩咐了几个信得过的婆子和她一道守在了院门处。
谢淮舟抱着人从陈妈妈身边走过时，丢了个眼神给她。陈妈妈心中便知道不好，转身刚好见到廖氏整个人直直地往前坠
“当初就应当将她那双耳朵割掉”这是廖如梅晕倒前的最后一句话。
似呓语，似悔恨
顺承帝三十七年，四月十八，宜嫁娶
柳娘入主樱啼院，为柳姨娘
顺承帝三十七年，四月十九
柳氏入芙蓉院，敬茶，及至巳时不得见
顺承帝三十七年，四月二十
柳氏请主母安，芙蓉院院门未开，柳氏称自知罪责深重，自罚跪于芙蓉院门前，以求廖氏一见。
至酉时末，由谢淮舟亲自领回
并言明，日后免去柳氏对廖氏的一切请安
“夫人，柳娘……”接收到来自廖氏的不满，陈妈妈改口“柳氏这样，分明是陷您不义”
“你当记住，在这后院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的心”廖如梅看着茶盏，不知在想什么
此后一年，谢淮舟一年里有半数以上时间，皆歇在此处。
顺承帝三十八年，七月十四，柳氏在痛了一日，得女。
谢淮舟据司马相如之凤求凰中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为其取名——凤兮
顺承帝四十年，八月初，谢淮舟升任朝奉大夫，正五品
顺承帝四十一年，六月二十，晴
谢母，娘家侄女钱元携其**郑芸芸自扬州入京，共渡中秋
顺承帝四十一年，七月二十五日，阴
谢家侄女至汴京包公祠码头，由谢母携一众家眷迎接。
此时是柳氏与廖氏自纳妾之后，第一次见面。
“姑娘进来可安好”柳氏上前，一切皆是小心翼翼
“陈妈妈，我不喜欢脏东西”廖如梅示意陈妈妈将人赶走
“姑娘，我有事和你说”柳氏执意要见廖如梅
“可惜，我没话和你说”廖如梅看着远处走来的谢淮舟，冷笑道“你这些手段大可不必朝我使，因为无论你怎么做，主母之位都去不会是你”
一场故人重逢的戏码，由谢淮舟牵走柳氏结束
顺承帝四十一年，八月初五
廖氏一早去给谢母请安，钱氏与郑芸芸早已与谢母聊得热情
“儿媳，给母亲请安”
“快坐快坐，今日难得我这福寿堂热闹一会”谢母是当真高兴的
“姨母，要是不嫌弃芸芸闹腾，这些日子就让她来多陪陪您，给您添点热气儿”钱氏亦是晓得见牙不见眼
“不嫌弃，不嫌弃。我还担心憋着了芸芸”谢母看着郑芸芸，笑容和煦如春风
“怎会，姨婆懂得东西这般多，跟着姨婆我还能长长见识呢”郑芸芸有这十六岁女子该有的活力，廖如梅看着心里多少有些羡慕
“瞧瞧这小甜嘴儿，今后不知要便宜了哪家的儿郎”谢母隔空点了点郑芸芸
“说到这事，侄女还得厚着脸皮，请姨母帮个忙”钱氏说着不好意思，但脸上毫无愧色“芸芸幼时算得一卦，卦上说芸芸的红鸾星在北边。我想着东京不正是在扬州北边吗。这才腆着脸来求一求姨母”
“这事姨母怕也是帮了什么忙”原本还有些为难的谢母在看到廖如梅时，眼里立刻有了光芒“不过如梅是东京人氏，想来认识不少的官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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