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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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
也许又是梦魇。
极度的饥饿感、恐慌、绝望，胃部在灼烧，可身体的主人甚至无法啃食草皮。幼小的女婴在地上哭嚎，连声音都微弱到难以听见。
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婴孩，是流浪星平凡的存在。
或许是父亲，但更可能是母亲，将她随意扔进荒芜之地，没有留下一丝生还的希望。日后奶水的胀痛、夜半惊醒，不知会不会唤起她一点点悔改，又或者她也不过是即将死去的一员。
这里是人间地狱，这里是流浪星。
冰冷的地面上，女婴抽泣着，用生命最后的挣扎去喊叫。天已经很冷，腹内空空，说不出哪种死亡率先到来。
年幼的生命就要消散，她艰难地垂下手，不再哭——
“吖……吖……”
直到有什么东西向她爬来。
似乎还伴有悲鸣，是某种生物。阴影罩到女婴上方，温热的气息逐渐凑近。
但悲鸣很快消散，一股腥臭气蔓延开来，粘腻的液体顺着地面流到她的手上，女婴的眼睛睁不开，大脑尚不能分辨这是何物。
但她本能地想活下去。
于是女婴哭哭啼啼地含住手指，吸吮……
她死死拽住了人间。
——两年后，荒芜之地已经变成人们口中的禁区。人们对禁区众说纷纭，唯一的共同点是：那里藏着怪物，进入者无一生还。
于是弃婴点发生变动，连成人的尸体也不再被丢进去。
在空腹而不知作何的闲暇时间，他们偶尔会无聊地谈起某个传闻。
人们说，禁区里有无数怪物。
——其中一个，就藏在人群之间。
****
悉悉索索的谈话声在四周吵闹。
“……患者需要熟悉的环境，我认为留在校内医院是最好的选择……”
“……精神力波动幅度极大……受过刺激？嗯，可能是被迫进入成长期……”
“……还在高烧，具体症状需等患者醒来再检查……”
病床上的人忽然动了动手指。
是谁在说话？很烦，很无趣，为什么要说个不停？光线好亮，刺眼，神经衰弱。
头好痛，浑身都痛，血……脑子里的画面为什么是血？还有香气，恶心、全都恶心……好热，但是又好冷，为什么她躺在这里？
“患者醒了！”
助理的提醒让玛雅回过神来。她连忙转身，发现病床上的人已经睁开眼，失神地望天。
玛雅来到姚柒柒身边，迅速检查了少女的各项指标。血压、心率、精神力……确认无误后，她才低下头，问：“柒柒，你头疼不疼？”
被问者倦懒地看了她一眼，移开视线，无言。
“……柒柒？”玛雅没有多想，仍旧在关心，“很不舒服吗？要不要喝点温水？”
她又问了好几次，少女眉头紧蹙，终于张口。
她似乎说了什么，音量太低，玛雅没有捕捉到。后者不由俯下身去贴近少女，全神贯注，随后便听见那孩子微弱地说——
“滚。”
姚柒柒的大脑神经在跳动，情绪随着女医师的接近而愈发极端，最终她带着恨意道：“离我远点！”
“……”玛雅被惊到失语，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柒柒？”
姚柒柒懒得说话了，干脆闭上眼，不再瞧她。
玛雅捂住嘴：这不对！
为什么会这样？
她认识的姚柒柒不会对长辈说“滚”，也不会像看尸体一样看人。她会乖乖听医师的话，会讨要小蛋糕，会甜甜的笑……难道迟来的成长期会影响患者的性情？
不，从来没有这种先例！
“你不记得我了吗？”玛雅医师放缓了声音，不安询问。
迟来的成长期可能会引起短期失忆、自我认知障碍等等，也许姚柒柒只是暂时不清醒，对吧？
可床上的患者沉默着思索起来。她勉强从混沌的脑海中挖掘出记忆碎片，语气毫无起伏地念：“玛雅。”
她……她记得！
玛雅的瞳孔在震动，整个人受到极大打击。年轻的助理还不明所以，他茫然地旁观了一会儿，站出来善意解释：“别紧张，同学。这里是学校医务室的单人病房，你刚从市区医院被转送到这儿。”
他对姚柒柒温和地说：“你可能是受到了外界的刺激，所以现在被迫进入成长期。如果你感到浑身不适、记忆模糊，那都是正常反应。”
……成长期……
姚柒柒想，是很久以前听过的东西。
这就是成长期？
身体好难受，她有这样弱小吗？精神力在波动，像沉溺于水中，沉重得要命。每个细胞都在叫嚣，不想躺在这里，想离开。
想……想要做些什么，做什么呢？
少女慢吞吞地坐起来，眼前发黑。
此时病房内不止有玛雅和助理，还有其他医师。他们低声交谈，那声音让姚柒柒觉得烦躁，所以她安静了一会儿，便冷漠地要求他们离开。
玛雅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我明白，你需要静一静，对吗？没事的，好好休息……”
她勉强安抚几句，很快领着其他人退出了房间。
刚一出门，就撞上了神情严肃的冯旗。男人脸上多了些胡茬和憔悴，显然是近期操劳过度的结果，他本是靠墙等待，一看见玛雅便站直了身体，问：“怎么样？”
玛雅握紧双手，许久后轻轻摇了摇头。
“她的身体状况还在可控范围内，但是性格上好像变了一个人……我建议先不要刺激患者，让她独自休息吧。”
“那，有几个学生想探望她……”
“恐怕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两人无言对视，过了一会儿，他们一同看向那道紧闭的房门。小窗后的少女正平静地坐着，但疏离感并非消散。
冯旗什么也没说，只是在离开前询问玛雅：“她会熬过成长期的吧？”
玛雅看着他，到最后也没有点头。
“抱歉。”她拿起少女的病历，轻声回答，“我不知道。”
受限于环境问题，85％的流浪星人终身也不会迎来成长期，至于剩下的15％……
很遗憾，十不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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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病房内，姚柒柒低眉不语，像是在思考什么。她托着下巴，姿态看起来很是放松。
系统犹豫半天，小心翼翼地冒出来：【柒柒……你感觉怎么样？】
姚柒柒仿佛才意识到它的存在，眨眨眼，漫不经心开口：“我很好啊。”
“没有一个地方不疼，但是居然还能动脑子。这不是很好吗？”
系统吓了一跳，几乎窜起来：【你不遮挡嘴型吗？！如果他们查看监控，会以为你在自言自语的！】
“我，遮挡嘴型？”
姚柒柒不紧不慢地下了床，无视身体自发的警告，忍住不适取了一杯水。她点着桌面，随意地说：“那是你该处理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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