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十二
如果眼神能如刀剑般锋利的话,那么款冬早就用它在方明游的身上划上了千百刀。
亏她之前还觉得他长得好看。现如今这张俊俏的脸上挑着眉,好似实在观看着一出上好的折子戏般等待着款冬接下来的动作。
款冬心里明白祁国公多半是认出了自己,却也想不明白自己是疏忽了哪里——自己今天的面上的妆是松萝上的,松萝的易容手艺出神入化,说是大变活人也不为过。她甚至细心得连声音都注意到了,却还是该来不来,不该来的全来了。
然而目前款冬也没有空闲时间能仔细深究这个问题,她的笑容未改,手上动作却十分麻利的将方明游手里的香囊给一把子夺了回来:“抱歉,公子的要求实在是恕难从命,原是我家里的规矩,每人每天能从这儿买去多少香料那都是早就定好了的,是断不能让公子您坏了规矩全都买了去的。”
“有钱都不赚啊?”方明游被拒绝了也不恼,目光不加掩饰地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随即定格在了她的脸上:“你知道我是谁吗?”
周围已经陆陆续续地聚集了好些人。旁边卖糖饼的大娘大着胆子靠了过来扯了扯款冬的衣袖,好心提醒道:“姑娘,你面前站着的这位可是祁国公啊。”
她昨日趁着热闹在汴梁河那边儿卖糖饼,见识过方明游的马车在街上好似腾云驾雾般的经过,也知晓了他打赏个黄口小儿时一出手丢的都是一大块的金子。
款冬轻轻叹气,她用双手捧着那香囊,将它紧紧地贴在胸口处:“我才不管尊驾是谁,但这规矩是我太爷爷那流传下来的,我若是就此轻易违背了先人遗愿,那我岂不成了那不敬先祖的不孝之徒吗?”说话间她的头慢慢低了下去,露出一截光洁的脖颈,看上去楚楚可怜。
街对面茶楼的二楼之上,一个裙子上绣着海棠花的姑娘托着下巴倚窗而坐,正百般无聊地看着窗外。而在她的旁边不远处,有几个姑娘正坐在一处品茶说话,有几个此时正屏气凝神的围在案边,她们中间站着个气质娴静的姑娘,正低头专心致志地作着诗,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停了动作,身侧的姑娘们不等墨干便将那诗作拎了起来,本想着边晾边看,却不曾想她们才看到第一个字,便被“咦”的一声断了兴致。
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便知晓了声音的来源——那坐在窗边的姑娘,正将手里的团扇抵在额上,她的身子前倾,努力地往街对面张望。
有几个姑娘在心里对她这样的行为嗤之以鼻。
她们都是精心教养世家小姐,哪能如她这般举止无状?到底还是如家中长辈所言,这些武将家里无论官至几品,都没法子跟正儿八经家学深厚的士族相提并论。
于是她们纷纷开始出言指责道:
“秦晚春,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一惊一乍的?”
“就是啊,你到底懂不懂规矩?”
“载月写的诗你看不懂也就罢了,怎么你还要打扰别人?”
她们几个七嘴八舌,秦晚春对于这样的指责却习以为常,连个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那几个女孩子见她这般做派,更加生气,其中一个话里夹枪带棒:“她这般无礼,真不知道佟家究竟是瞧上了她哪一点!”
原本坐着品茶的女孩你们此时也看好戏般的将视线在两方人之间游走,偏生秦晚春纹丝不动,周身好像有个无形的罩子将她护在其中,隔绝了周遭的一切声音。似乎一场争执在所难免,直到那个名叫江载月的姑娘终于找到空当插进了话,她站出来笑着打了圆场:“哪里有那么严重了?这些字又不会从纸上溜了去,什么时候看都是可以的呀。”
那几个女孩子见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毕竟江载月都这么说了,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江载月又安慰了她们两句,这才得了空闲移至秦晚春的身侧站定,语气温柔:“晚春,你到底是在看些什么呢?”
秦晚春见是她来了,这才将前倾的身子收回,她用空闲着的那只手指着对面,侧过脑袋反问道:“阿月,那里站着的是不是祁国公?”
江载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街对面的一个摊位前围着不少人。人群的中间站着一男一女,那女子衣裙上的颜色有些发旧,周身上下有且仅有的首饰是她发间的那一根素银梅花簪子。反观那男子,虽是背对着她们站立,身上所穿所戴却没有一处是不精细讲究的。虽然隔着些距离,她们还是能看清那男子所穿着的深紫色织锦长袍上的天鹿异兽的纹样。
屋内的几个姑娘家听到了动静也赶忙拢了过来。昨天她们之中有几个方才听说了祁国公的回京的消息,刚刚都还在说呢,这会子竟就被她们遇上了本尊。于是一个个的都学着秦晚春的模样想方设法的凑到跟前去探头张望,就连那几个方才出声指责她的姑娘都未能幸免——她们可是昨天才听说了祁国公丰神俊朗,模样丝毫不逊当年的玉面战神。
然而很可惜的是,依着方明游现下站着的位置,她们根本看不见方明游的脸,不过好在还能将二人之间的谈话听个明白,因此也不算太无趣。于是她们听到了那个女子的慷慨陈词,看到她在她们的视线里好似被那言语化作实物压在了身上般动作缓慢又得体的低下了头弯下了腰,模样虽看似谦卑,却透露着蒲草般柔韧。
——怎么越看越像是欺压民女的戏码?
不止这几个世家小姐是这么想,就连在场的其他人看到了这一幕,脑子里最先冒出来的,也全都是差不多的形容。
款冬她那番充满真情实感的有关于孝义之说的表露打动了在场的其他人,却唯独没能打动方明游。不仅没能让他的态度动摇分毫,反而还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在从容地笑出了声:
“你太爷爷那会儿就这么多讲究啊?那也难怪你这么好的手艺还在这里摆摊了。”
他这话属实是不怎么好听,周围不少人的眉头因着他的这句话拧在了一起。却也一些人的心里因此泛起了涟漪——是啊,日子都过得这般清贫了,却还要因恪守祖宗的规矩错失挣钱的良机,这难道不是没苦硬吃吗?
毕竟他们之中可是有人见识过祁国公的出手是何等阔绰的。
于是他们的脸上尽管没有什么异常的情绪的流露,心里却开始埋怨起了眼前人性子的古板。虽说是忠孝之举,但怎么也犯不着跟银钱过不去不是?若是因此能得了祁国公的青眼,说不准还能跟着他入祁国公府做事,再怎么样也好过在这里摆摊叫卖吧?
他们越是这么想,看款冬的眼神就愈发悲痛,好似款冬拒绝掉的是他们的大好前程的般痛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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