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呼吸内科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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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漾其实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在她身上时不时会冒出一些极度复杂的冲突感，比如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张扬明媚的代名词，整个人透出一股蓬勃的生命力，可是偶尔一个人独处时却又突然沉寂下来，好像变成了隐藏在无人踏足的山峦深处的一汪寒潭，静默幽深闪着凌冽的波光，这种矛盾一方面让她的性格显得有些难以捉摸，另一方面却又将她身上那种鲜活的特质凸显的格外吸引人。
毕竟“活着”在某种程度上就寓意着变化。
她一向喜欢极度鲜明且富有冲击力的事物，但凡出现在人前，她多数时候都要穿最红艳的衣裙，做人群的焦点，即使在没有觉醒独立人格的二十多年，她的人生经历也是浓墨重彩的油画，她去热带草原追踪野生动物的群体迁徙，去征服寒风呼啸的雪山之巅，去深海一睹隐藏在这块巨大的“蓝宝石之下的瑰丽……
但若是将询问的领域从喜欢的“事物”换成“人”，答案却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她偏爱柔和内敛的男人，要干净，要留白，要清风送爽，要明月入怀。
犹记得上大学时，专业公认的系草学长曾经公开在她宿舍楼下表白，围观的同学纷纷起哄，乐于见证他们的系花系草走到一起，可惜吴漾毫不犹豫就拒绝了，用的理由更是让众人大跌眼镜：“抱歉，你长得不太符合我的要求，我不喜欢你的脸。”
坦白说，系草学长横看竖看颜值都很出众，五官硬件每一处细节都很能拿得出手，总之一句话：帅得比较客观。
以至于听了吴漾的回应，系草学长以为她在说自己长得丑，当场面无人色，以为自己甚至拉胯到不配对方想出一个说服力强一点的理由。围观众人则是一阵唏嘘，都在怀疑她们的系花学妹眼睛有疾。
好在吴漾还有那么一丝未泯的良心，面对深受打击的可怜小草，耐性解释道：“别伤心啊学长，审美是很主观的。你放心，在喜欢你这种风格的人眼里，你绝对是帅得‘惊天地泣鬼神’，只是我不喜欢冲击力太强的长相，总感觉带着攻击性，我这胜负欲嗖一下就冒出来了，总想压过对方一头，看竞争对手嘛，美也是丑，丑更是丑，你越突出，我越发愁。大家还是都散了吧，你这一款真不是我的菜。”
听了这话，系草学长虽然还是因为表白败北很是沮丧，好在重新拼凑起了七零八碎的自信心，没有因此事生出什么心理阴影怀疑起自己过往的审美和人生。
回宿舍后，室友顺着这个话题问起吴漾究竟喜欢什么类型的长相，什么样的男生能拿到进入她男朋友考虑范围的入场券，那时候她的回答是：
“反正不能像学长这样冲击力太强，长相要柔和，要清新淡雅，但是也不能太淡，太淡就成了寡淡，够不上好看的标准了。”
“还要适当的开朗，性格温柔有耐心，会照顾人，相处起来能让人联想到小太阳的那种，哎对了，你知道犬系男友吗？要是用犬系男友来形容的话就得是大金毛，让人觉得心里熨帖。”
“只能是小太阳啊，小太阳恰到好处，大太阳就太热烈了，我不喜欢。”
“最好还能有那么一两分清冷感，我有时候就想安静一会儿，他得能陪我静下来，要懂得沉淀，但是也不能太清冷，高岭之花更不行，感情上我不是个主动的人，指望我主动去追求是没戏的。”
室友：“……”
吴漾看着室友的表情，一头雾水：“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一言难尽啊——”室友评价道：“宝贝啊，你这个要求着实是有些抽象！”
吴漾不赞同地挑眉，“这有什么抽象的，我这形容的还不够具体吗，简洁明了、清晰明确，咱们导师给的论文修改意见像是能像我这些要求一样具体，你还不得跪下抱着他大腿感动到哭。”
“……我给你总结一下，你的要求就是长相又浓又淡，五官又柔又硬，性格又热又冷，脾气又闹又静，办事又急又缓，遇到问题了有责任心能抗事儿，平时闲暇无事还要单纯无害到能客串家庭宠物的男人。”室友拍了拍吴漾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加油，回头等你找到这样的男人，一定得让我开开眼界。”
吴漾：“……”
这一长串的又又又怎么听起来确实有点儿抽象。
嘶——不对啊，“你怎么还无中生有式总结，有的‘又’我根本就没提，你自己给我延伸出来的，就说那个金毛，我就是打个比方，这是指代，是象征，你怎么就总结成还得客串宠物了。”
室友从洗漱间里伸出脑袋，一边刷牙一边嘟囔着说话：“那你就说说你那个既要阳光，又要清冷，两者比例怎么分配，怎么把握你要的那个恰到好处的度？”
吴漾真的开始仔细思考这个问题，直到室友洗漱完包着头发出来，才思考出最终的结果：“要的就是那种感觉，这也没办法量化啊，三七分还是四六分，也没个全球统一的标准。”
“那你这不还是抽象。”
吴漾没办法反驳，视线乱飘间她看见自己的电脑，灵机乍现：“这个牛角尖我今天还就是钻定了，来，我捏个脸给你看看，你就知道我想要的是个什么感觉了。”
室友玩笑道：“行啊，你捏呗，捏完你都不用给我看了，直接把图片放网上按图索骥，文案就写招男友，图示男性速来。”
吴漾说干就干，熬了两个通宵建模捏脸，后面更是断断续续花了几个月不断微调，结果却怎么都不满意，总是觉得差点儿什么，事实在她面前竖起了一道难以翻越的围墙——她自己都捏不出来她想要的感觉。
室友说：“看看，现在意识到你的要求有多难达到了吧，你自己都捏不出来你喜欢的脸。”
吴漾：“……”
不行，中国女人绝不认输，不能被美式甜心看扁了。她嘴硬道：“谁说我捏不出来，我已经知道了，我捏的脸最后缺的就是那一点儿感觉，这个感觉一定得等我在现实里见到这张脸才能感受到，看电脑模型能有什么感觉。”
当时说这句话的吴漾并没有想到，时隔数年，她真的见到了一张各方面都极度契合她喜好的脸，比她自己用捏脸软件建模出来的还要符合她的心意。
甚至这张脸只是隔着两个世界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就让她体会到了她想要的感觉——
陈醇的五官线条极为清晰，且锐角居多，故而一眼看过去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这些明晰的“线”：一横是立体的眉骨，一竖是窄挺的鼻梁，简略两笔就将整张脸的深邃感构建得淋漓尽致。
他眼角尖细，凤眼狭长，到了眼尾处的线条则是微微向上斜飞，角度恰到好处，既显古韵，又不妖媚。
而且肤色是极致的冷白，白到透出一种长久不见天光的惊心动魄之感，在这样干净的底色上，乌黑的长眉愈发显得浓郁，须得是蘸足了墨才能绘出的两笔。
若仅仅只看这些线条，陈醇的长相绝对是吴漾不喜欢的“太有冲击力”的那一类，然而……然而……
陈醇的眼神实在是太独特了。
平常夸一个人眼睛有神，多半是说他眼睛明亮，反之，两眼无神就会让人疑惑他是不是个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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