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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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爷，你怎么来了。”陈新鹏喜气洋洋地将路知晏引进了家里，“南音才走一会儿，你看真不凑巧，我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来。”
路知晏阻止了陈新鹏，“不用叫她，我今天来是找你的。”
“找我？”陈新鹏不可思议地瞪大那双三角眼。
哪怕以前知道季南音发达了，他千里迢迢跑去北城认亲，但季南音还有路家那个老爷子把他护得很好，这么多年了，陈新鹏还从来没见过路知晏。
以前见不着的人，现在亲自找上门了，陈新鹏觉得倍有面儿。
他谄笑着收起手机，“行行行，不叫她，我们爷俩聊。诶，别站着啊，坐。”
路知晏看了一眼屋里那张破旧脏污不知多久没洗过的小沙发，坐了下来。
“有客人来了，弄点茶水来。”陈新鹏拉过一根小板凳，坐在了路知晏边上，扯着嗓子对厨房方向喊。
一声怯弱的女人声音传了出来。
路知晏看过去，厨房门口挂着门帘，上半截被挡住了，只能看到一个穿着皱巴巴睡裤的女人站在厨灶前。
“姑爷，你找我干什么？”陈新鹏尽量将口音掐得字正腔圆。
“你是南音的大伯，我本来早就该来拜访的。”
“还是姑爷你通情达理，南音去你家那么多年了，我们还是第一次见，亲亲之间哪有这样生疏的，我以前就想来拜访的，不过南音那个性子，就是不让我见你，可能是嫌我穷吧。”陈新鹏一嘘三叹地说着，好像受了莫大委屈。
路知晏眉头微挑，“你来过北城？”
“是啊，好多次。南音那丫头就是不让我见你呢。”
路知晏沉默着，垂下的眼皮藏起了千头万绪。
看来季南音真的瞒了他好多事。
这是路知晏第二次来这个渔村，也是第二次见陈新鹏。
第一次见面是在十多年前，他对那个毫不犹豫就将季南音卖了的男人并没有半分好感，这一次，他面对一张刻意讨好的脸，他更是发自内心的厌恶。
从前他觉得季南音的过去，在她来到北城时，就和她无关了。他也没必要再去探究。
人要往前看。
那些坏的东西，就该毫不犹豫扔掉。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这些年来，季南音从来没和过去断掉，那些不好的往事还有垃圾一般的亲人，还像是藤蔓一样缠着她。
那些他以为过去的事，根本就没过去。
陈新鹏一双贼眼又滴溜溜地在路知晏身上打转。
路知晏抬眼看过来时，他又堆起笑，“姑爷，你可比新闻上看起来还贵气，我家南音能和你结婚真的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这次离婚肯定是她的问题，你大人大量可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男人对季南音的贬毁让路知晏很不舒服，想立刻起身走人，多待一秒，他都觉得自己可能会照着这个男人脸上来一拳。
他接着理衣服的动作，将那些濒临崩溃的情绪抖落后，微笑着问他：“你经常关注我？”
陈新鹏一拍大腿，扯着嗓门，“当然，你可是南音丈夫，又是那么厉害的大画家，怎么可能不关注。”
“我还把你的照片打印下来了呢，你等等我给你看看。”
陈新鹏献宝似的去了里屋。
陈新鹏一走，路知晏蹙紧了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个乱七八糟的房间，从这间房子，足以可见主人家将日子过得多糟糕。
就在这时，厨房门帘掀开，王芳端着一个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玻璃杯走了出来。
一看她那个样子，路知晏心口就重重跳了一下。
“喝茶。”王芳陪着笑，表情唯唯诺诺的，比哭还难看。
路知晏微微颔首，却没动那杯水。
他盯着王芳：“您是南音的伯母？”
王芳露出惊喜表情：“是，我是。”
路知晏盯着王芳红肿的眼眶：“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王芳抿了下嘴，朝着传出翻箱倒柜声响的房间看了一眼，才小声说：“摔，摔的。”哪怕答案那么显而易见，她也选择了撒谎。
她怕陈新鹏。
路知晏拧眉，还想说什么，陈新鹏拿着一捆东西风风火火出来了，看到王芳一脸晦气地杵在路知晏面前，顿时火大，吼道：“快滚回去，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别在姑爷面前丢人现眼。”
王芳抖了抖，赶紧转身走了。
陈新鹏对她背影又骂骂咧咧的，虽然他的方言路知晏不太听得明白，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你打的？”
听路知晏这么问，陈新鹏愣了下，旋即不以为意地说：“臭婆娘不听话，只能打了，这女人啊就是要打了才听话。”
想到有可能的可能性，路知晏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神阴森得陈新鹏那种恶人，也生出了几分惊恐。
他一字一句地责问，“所以，你以前也打过季南音。”
陈新鹏虽然从来没将女人放在眼里，觉得她们天生就是来伺候男人，传宗接代的，不听话就该打。但这话由路知晏问来，他不敢说真话。
哪怕现在他们已经离婚了。
但从路知晏的语气里，他还是能听出路知晏对季南音的维护。
眼前这尊才是真正的财神爷。
他可得罪不起，也不敢得罪。
“哪能啊。”陈新鹏鬼精得很，“我怎么可能打她，她可是我弟弟唯一的独苗苗，我疼她还来不及呢。”
疼季南音？
如果疼，怎么可能把她卖掉。
路知晏深呼吸，压抑住了情绪，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抱歉，是我想多了。”
陈新鹏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看不上路知晏对女人的维护。
就和他那个没用的废物弟弟一样。
但他脸上丝毫不显。
“姑爷真是好男人，我家南音跟着你真的有福了。”
路知晏笑了笑，目光落在他手上的东西上，“这就是我的照片。”
“是，你看看。” 陈新鹏堆着笑把手上卷成一卷的纸卷抖开，献宝似的放到了路知晏眼皮下面，还竖了个大拇指：“姑爷，都是你。”
路知晏瞥了眼。
都是从网上打印下来的他的照片。
什么时期的都有，只要网上能找到的，眼前男人恐怕都打印了下来。
路知晏盯着其中一张他扶着苏橙，像是拥抱的照片，眉心微动，又不动声色地问：“你弄这些干什么？”
陈新鹏当然不会说这些是他用来威慑季南音的砝码——他知道季南音不愿让他去找路知晏，他就像是逮住了她的软肋，于是弄了所有他能找到路知晏的照片，就是要让季南音知道，他一直关注着路知晏，这样季南音每个月才会乖乖拿钱出来。
“我姑爷这么优秀，当然要所有陈家村的人都知道你啊。”陈新鹏面不改色地扯着谎，“你现在出去走一转，我保准所有人都认识你，在我们这里你可比那些明星还要红。”
路知晏看着陈新鹏那张脸，知道这人油滑得很，会说好话，也会包装自己，想要从他这里知道些关于季南音的事并不容易。
他沉吟了会儿，对陈新鹏笑了笑：“大伯，既然你这么关注我，想必知道网上传得沸沸扬扬我和南音离婚的消息。”
“当然知道。”说起这事，陈新鹏就痛心疾首，“不过我劝过他了，让她好好反思，好好和你过。”
“姑爷你这样的，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她不用反思，她没什么错，是我的问题。我也不饶弯了，我这次来其实是想和她和好的，我不想离婚。”
陈新鹏先是惊讶，紧接着眼里的喜悦藏都藏不住。
路知晏继续往下说：“但是我和她有些误会，她也应该不想见我，我来找你，她也并不知道，我希望你也不要告诉她。”
“好，你放心，我肯定保密。”陈新鹏嘿嘿笑了两声，又神秘兮兮地凑近路知晏，“我平时也会给南音吹吹耳边风，让她早点给你服个软。”
“那麻烦你了。”
路知晏没有多待，陈新鹏殷勤地将他送到大门口。
路知晏笑了笑，坐上了车，车缓慢启动，后视镜里还倒映出站在原地的陈新鹏的脸，他脸上温和从容的面孔终于露出裂痕。
他真的错了。
这些年，他一直以为让过去的过去就好了。
他一直以为季南音和从前彻底斩断了联系，开始了新的生活。
但是从今天所见看，并不是这样的。
过去和她长在了一起，根本没办法脱离开。
中午饭桌上全是让她反胃的鱼鲜，季南音忍着恶心吃了不少，出了村子，她便再也忍受不了了，趴在路边的护栏上吐了个天昏地暗，胆汁险些都呕出来。
回去后，季南音觉得身体哪儿都不舒服，休息了一下午。
这段时间住在这里，每次闭上眼睛她就会做梦，梦到爸爸妈妈，一家三口在这里过的最平淡，同时也最幸福的时光。
这次依然不例外，她醒过来时，枕头潮湿了一块儿，窗外的天也慢慢黯淡。
季南音回味了会儿那个梦，妈妈做好香喷喷的番茄打卤面，叫她和爸爸吃饭，她还没将面条送进嘴里，她就醒了过来。
她起身准备去给自己煮一碗面，将这个梦延续下去。
打开冰箱，里面食材还有一些，却没有做番茄打卤面的材料。
季南音合上冰箱门，拿起钥匙出门去了一趟超市。
选好食材，排队付款的时候，会遇到贾思嘉，季南音其实并不太意外，这是距离他们所住小区最近也是规模最大的一家超市，附近百分之八十的居民都会来这儿购物。
既然碰上了，季南音也不矫情，非常坦然地对贾思嘉打招呼。
贾思嘉愣了下，也恢复如常，哪怕上午才被拒绝过，但到底是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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