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一人一妖同时出手。
灵力轰然炸开!
却听声响厚重低沉,竟如龙吟。
转睫之间,照绮罗已不在他身侧。
两道绚烂的灵光同时在陆忘寒面前炸开,顷刻间化作两道禁制将他团团围住,妖气与灵力互相侵蚀,此消彼长,发出“滋滋滋”的响声。
也不知是保护,还是禁锢。
陆忘寒:“……”
他微微仰面,望着虚空中已打做一处的身影,忍不住按了按眉心。
烟尘熏天,山岩裹挟着砂石滚滚而下,又在接触到禁制的刹那被碾为齑粉。
他修为大损,现下别说去阻止照绮罗和虞未,连破开禁制都需要些时日,更何况此时无论帮谁都不合适。
谁也无需他帮。
陆忘寒考虑三秒,而后郑重其事地驱动灵力,信手从灵戒中取出一矮案,以蒲团铺地,端庄地跪坐下来。
他凭空端出茶壶,慢悠悠地注入杯中。
水雾袅袅而起,模糊了他的眉眼。
颇有些洪水滔天我巍然的气定神闲。
上空一人一妖皆目力极佳,陆忘寒的一举一动早落入他们眼中。
妖物红眸凌厉。
修士皆道妖族薄情,却不自知世间最最没心肝的人。
然而,然而——陆忘寒和虞未做了上百年的道侣,若陆忘寒出手助他,岂非更显凉薄?
那,照绮罗尖牙咬得腮内软肉血淋淋的,陆忘寒也该装出个担忧的样子!
新欢旧爱,却不知,陆忘寒该为谁忧心。
飞扬跋扈的剑光中,虞未还是那么个化外仙人的模样,“阿迁一贯如此,”在提到陆忘寒时他话音中总带着点微不可查的笑意,“喜怒哀乐全然不显在脸上,”他瞥向那怒气升腾的妖怪,好像当真疑惑地问,“你不知道?”
不过是同陆忘寒多在一起了几百年,谁会在意!
照绮罗笑,却冷得惊心动魄,“虞仙长如此了解忘寒,有没有预料过自己遭忘寒抛弃,又被避之不及的现在?”
虞未本就寒冽的眼睛看起来更冷,他平静地说:“你果然不知道。”
“轰!”
一人一妖俱在极盛之时,不足须臾,整个竹山竟生生沉降下去,山涧顿成汹涌浑浊的巨河,又在瞬间被凝成绵延数百里的冰川!
强横无匹的剑意似雷霆携万钧之力横扫而来,竟有裂天之势!
凌厉的剑光照得陆忘寒面色秀白,他不适地眯了下眼,微微发褐的眼睛肿倒映出两道惊绝无匹的人影。
陆忘寒掐了个诀,却听咕噜一声,一只通体赤红的鸟吧唧一下落到桌案上。
陆忘寒给鹦鸟剥了几颗松子。
鹦鸟吃得开心,知道他是先前留下明珠的好心人,核桃大的脑袋也不去思量其他,亲昵地蹭了蹭陆忘寒的手指。
灵力与重山上禁制轰然相撞,刹那间禁制冷光冲天。
陆忘寒问:“近来可有什么好书听?”
鹦鸟思量一息,眼睛亮亮地向陆忘寒道:“仙君的逃跑娇夫。”
陆忘寒十分感兴趣,断然道:“不必。”
然后陆忘寒就听到了诸如《清冷家主追夫记》、《穿成无情道仙君的糟糠夫后我跑路了》、《他悔不当初》等书名。
陆忘寒由衷地问:“这都是照绮罗喜欢的书?”
鹦鸟骄傲地挺起胸膛,“这些书我家主人至少听过百余遍!”
陆忘寒再度仰头,此刻竹山已被砸得面目全非,他暗忖了下时辰,捏了捏鹦鸟头上的毛,“你帮我选个简短些的。”
鹦鸟兴冲冲道:“好嘞!”
陆忘寒一面吃点心,一面听鹦鸟绘声绘色地讲着与一他同名不同姓的修士对一姓余名微的修士一见钟情,奈何神女有意襄王无梦,修士被伤透了心,断然离开,而后余微潸然悔悟,追妻火……
“咣——”
陆忘寒霍地抬头。
正与砸落到禁制上的苍白美人头面面相觑。
长眉秀目,眼皮微微阖着,显现出一种缥缈的神性。
“滴答、滴答……”
血顺着半透明的禁制一滴一滴地淌了下来。
陆忘寒心口仿佛被什么攥住,猛地发紧。
他呼吸陡然一滞,还未反应过来,一道目光死死地落在他脸上,灼得他面颊甚至发疼。
照绮罗轻飘飘地落下来,挥手扯开禁制。
美人头猝然落下。
陆忘寒下意识伸手一接,人头被他牢牢抱入怀中。
照绮罗眯眼。
连最最狼狈时都洁净整齐的衣衫此刻被血污得绯红。
大妖踏着血走来,伏下身。
他一呼一息间都带着浓郁的血腥气,的确很像刚刚将猎物撕扯殆尽的野兽。
又热,又甜,又腥。
存在感与侵略性极强的味道深入鼻腔,陆忘寒轻轻皱了下眉。
旋即下颌就被一只滚烫的手抬起,大妖纤长锋利的指甲缓慢地嵌入肌肤,缠绵地低语,“死的不是我,你开心吗?”
眼前的照绮罗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浓郁的杀意与、欲念。
这幅模样陆忘寒不能说不熟悉,他得承认他在虞未脸上也见过这种神情。
他很不喜欢。
于是他叹着气说:“开心。”
照绮罗垂首。
陆忘寒依旧很端庄地坐着,一丝不苟,纤尘不染。
本该纤尘不染。
那颗素净的美人头肆无忌惮地用血点染着陆忘寒,白衣红痕,如雪中腊梅盛放,不可谓不美,仿佛浑然天成,天造地设。
陆忘寒抱的动作也很熟稔。
他不像被迫接住了一颗人头,而像是在与人相拥。
此刻,虞未苍白的,微微上扬的唇角也像是一抹讽刺的笑,嘲弄他。
嘲弄他居然妄图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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