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①②章
夏城已经连续几天挂出停业的牌子,慕名远道而来的游客大为失望,很是不死心地趴着玻璃向里头张望,然后悻悻走人,上一拨是这样,下一拨还是这样,像是不同的人演一场相同的戏。
夏城的斜对面是幢三层小楼,一楼被一个台湾人租掉,做纹身生意,四壁挂着各种各样奇异的图案模子,店里的两伙计长的粗壮,常年精赤着上身,都纹的大花臂,乍一看像是黑社会的堂口,二楼三楼是家庭旅馆,三楼是顶层,视野好,光照也足,围栏一圈种满了花花草草,三月一到,开的分外茂盛喜庆,中间还起了个玻璃顶的屋子,没事时搬个藤椅,泡杯茶,吹着徐徐凉风,闲看古城风物,分外惬意。
十多天之前,秦守业包下了整个顶层,一行十几个人,占着一层楼,白天晚上都无声无息,弄得旅馆老板的心慌慌的,经常探头上来看看到底有没有人。
玻璃顶屋子前头,立了个大的三脚架,上头装了个长焦单反,最长能拉到400mm,很大块头,看起来特专业,当初架起来的时候,旅馆老板就很羡慕:“老板是搞摄影的吧?
当时秦守业眼睛凑着取景器目镜,三脚架的悬台一转,对准了夏城二楼打开的那扇窗户,镜头拉近,对焦,看到闵子华惊吓过甚的苍白的脸。
他笑了笑,回答老板:“是啊,拍点风物照。
近距离观察,这玩意比望远镜来的管用,古城的每一个季节都吸引大批前来采风的摄友,但凡视野好的高处,都架着长枪短炮,这一杆并不起眼。
又过了两天,快傍晚的时候,镜头扑捉到一个憔悴的女孩,哭的太多,眼窝下头都是青黑色的,秦守业很感慨,觉得女孩儿怪可怜的,真是不忍心看下去了——于是他坐回藤椅里,一点点掰压实的普洱茶饼,冲开了慢慢品,咂摸了又咂摸,然后给秦守成也倒了一杯:“尝尝看,云南的茶,是怪不错的。
秦守成狠狠把杯子推开,热水溅出来,在玻璃桌面上留了一串水珠子。
秦守业心里冷笑,嘴上却并不说破:事已经做了,何必又摆这副脸出来?就好像当年,设计了盛清屏,完事之后又痛苦悔恨,老二就是这点上不了台面,又想当□又想立牌坊,怪不得只能做让人摆弄的、跑东跑西的、冲锋陷阵的。
那天之后一连几天,夏城没什么新动静,公安头两天调查的勤,现在也不怎么往这跑了,被凶杀搅的人心惶惶的古城好像一夜之间平静下来,平静的让人有些压抑。
秦守成
是日渐暴躁像个马上要燃到芯的爆竹他们带来的一干人也多少有些嘀咕怀疑只有秦守业最为沉得住气他有一种直觉:眼前的平静只是暂时的很快也许就在下一刻搅动着的风暴就要来临了。
不过没想到的是这风暴还没来自己家里倒是出了不小不大的事端。
电话是老婆姚兰打来的声音慌慌的
姚兰本来没哭的让他一吼眼泪就收不住了:“怎么就无缘无故不见了问你自己啊那天苗苗想离婚你不会顺着她说啊吼的苗苗晚上出去乱走回来之后一直哭后来回婆家我还以为没事了谁知道前两天喝醉了被人送回来苗苗以前可是从来不去这种乌七八糟的地方的!现在人不见了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头撞死在你前头!咱们这个家就这么散了算了!”
秦守业气的太阳穴突突跳家里有这么个耍横撒泼的婆娘也真是不让男人省心他强自平了平气:“小郑那边说什么了?”
“说个屁!他妈的连个屁都没放!这叫什么人家我看苗苗就是死在外头了他们都不会问事的!”
姚兰一提起郑家就来火脏话都上了平日里端着的架子荡然无存好么现在觉得郑家不好了当初做这门亲她还不是蹦跶的最厉害?女人家翻脸比翻书还快好像跟郑家做亲家全是他秦守业一个人的主意。
“打她电话了吗?”
“打了不接。后来让她姨打她挂了之后就关机了。”
秦守业火又上来了:“她想干什么这是还想要挟谁啊?别管她过不下去了自然就回来了!”
姚兰急了:“你说的是人话吗啊秦守业!苗苗在外头怎么过啊现在社会上那么乱骗人的那么多万一把她拐了卖了怎么办啊?她整天恍恍惚惚的万一寻短见怎么办啊?过不下去自然回来了?你是指着她被抬回来呢?”
话不中听但句句在理再气再恨到底也是心头上的肉秦守业叹了口气顿了顿教她:“你还记不记得苗苗唯一一次自己出远门是干什么去了?你打电话问过她那圈姐妹没?要是没在一道九成是去找岳峰了你给岳峰打个电话问问有些事咱不知道他可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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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子华早上四点多就醒了出事之后他一直睡不大踏实公安来问过几次听话里话外的意思都觉着
是情杀。
也不赖他们这么想,外头风言风语更传的多了去了,还有一种较为一致的看法是:十三雁和叶连成这对苦命鸳鸯前后脚地踏上黄泉路,杀他们的,没准是一个人。
闵子华笃定这里头有问题,他有线索,但不敢说。
那天,叶连成和女朋友庭如一早出门,说是先坐车去昆明,赶那头飞成都的飞机,掂摸着开车时间到,他给两人都发了短信祝玩的愉快,叶连成没回,庭如打电话过来了,声音有点哽,说是快开车的时候,叶连成突然下了车,让她一个人先走,自己有急事,会赶下班车去追她。
闵子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出了什么事,庭如也说不清楚,只说叶连成不接她电话,闵子华犟脾气上来,一个劲拨叶连成的号,连续几次之后,那头终于接了,气喘吁吁的,像是在追什么人,接起来之后,只跟他说了一句话。
“子华,我看到小夏的爸爸了。”
接着就是挂断的长音,闵子华握着手机发愣,他觉得叶连成够傻的:人有相似你不懂吗,小夏的爸爸都死了有四年了啊,你犯得着为了前女友的爹把现在的女朋友撇在边上吗?
一直到当天晚上,都没有再收到叶连成的消息,手机也持续关机状态,跟那头安顿下来的庭如一合,发现叶连成并没有像说的那样追去了九寨,好好一个大活人,就在这样的时间差里,莫名其妙的蒸发不见了。
闵子华坐立难安,没捱到24小时就报了警,第三天中午,警车开到门上,一个警务人员下来,语义含糊地请他去认人。
闵子华还真以为是去认人的,直到……
认尸回来的那个晚上,闵子华做了一夜噩梦,先是看到叶连成拼命地在跑,然后看到两个青面獠牙的小鬼拿着锯子,哧拉哧拉把叶连成锯开,像是古时候的腰斩,叶连成两只手撑在地上爬,爬进一间幽深的老宅子,鬼片里常见的那种老宅,身后的血流成了一条小溪。
闵子华跟进去,叶连成却突然不见了,屋里黑漆漆的,角落里悬着一盏白灯笼,灯笼下放了一张老式的太师椅,有个女孩坐在太师椅上低头喝茶,喝着喝着猛然抬头,目光直直射进闵子华的眼睛里,那分明就是小夏!
醒来之后,闵子华的后背都被汗给浸透了,他觉得,叶连成的死,绝对不是所谓的情杀那么简单。
他更加进一步的想到,十三雁死的时候,古城也曾出现过一个酷似小夏的女孩。
一个是像小夏,一个是像小夏的爸爸,前者出现在十三
雁横死前后后者和叶连成的死息息相关这其中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关联。
冥冥中闵子华觉得头顶漂浮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行凶者还潜伏在周围窥伺他什么都不敢讲他怕万一讲出来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闵子华在床上躺到五点钟实在捱不住了披衣下楼庭如蜷缩在酒吧中间的一张沙发里旁边的茶座上倒着几个酒瓶子大门却是开了半扇的。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这两天大家都太难受了没心思顾别的昨晚庭如一直在楼下喝酒他陪到十二点先上楼睡了上楼之前叮嘱庭如别忘记关门记得当时庭如看着他笑痴痴说了句:“万一阿成回来了呢?”
闵子华叹了口气他走到庭如身边想让她回房去睡拍了两下没醒正想开口叫她忽然愣住了。
他这才注意到庭如身上盖了件黑色的男式皮外套。
闵子华头皮有点发炸抬头张皇的左右张望身后有人轻笑了一声:“有你们这么开门做生意的吗东西被搬空了都不知道吧?”
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口气闵子华却吓得腿上一软跌坐在沙发上应该是压到了庭如的腿她不耐烦地抱怨了句什么翻了个身又睡了。
闵子华抬头看眼前的人眉眼似曾相识笑的尤其可恶他突然就想起来了:“你是……岳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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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哥抱着被子哆嗦了一夜尕奈的冬天本来难熬昨晚尤甚据说是什么北方的冷空气南下你妹的有本事去霍霍海南岛啊北方的冷空气尽跟北方的小老百姓过不去这算什么玩意儿?兔子还不欺负窝边草呢。
高原实在是太冷了一年只能做半年的生意毛哥裹着被子思考“事业”头一次动了挪窝儿的打算看人家雁子选的地儿多好啊旅游胜地四季如春钱好赚人也安逸……
要不是过两天有个藏历的法会据说到时候游客会多能追上小五一的规模他才不待在这儿受这罪呢。
毛哥七点多醒起了两个小时才把这个床给起完洗漱完了烧上锅庄泡了杯八宝茶吸溜几口给肚子里倒腾了点热气缩着脖子过去开大门……
一开门就愣住了有个客人站在门口
再
细看,果不其然,嘴唇都冻紫了。
毛哥挺不好意思的,赶紧帮着拎箱子往店里让:“住店是吧,哎呀姑娘我起晚了,你怎么不敲门呢?”
那女孩哆哆嗦嗦跟进来,忽然叫了声:“毛哥。”
毛哥愣了,一边放箱子一边看她:“你认识我啊?”
那女孩不吭声,伸手去解围巾,她手指冻的有点僵,伸不直,好一会功夫才把围巾的结扣给解开。
“毛哥你还认识我吗?”
毛哥呆呆看着她,顿了顿又朝她身后看,确信她是一个人来的之后,毛哥说话有点结巴:“苗……苗苗?你怎么会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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