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四十八

两边紧张对峙着，最后打破这僵持局面的是领了消息匆匆赶到的五城兵马司。

五城兵马司的杜指挥使本不想蹚这浑水，一边是方家一边是佟家，按这两家在建京的地位，真要是打起来了怎么着也该是轮到皇抚司出面，又或者是建京府衙出面调停，不管怎么论这差事都不应当落在他兵马司的头上。因而当那皇抚司的校尉领了旨意登门时，杜指挥使正就着属下的汇报悠哉地磕着今早才刚送来的五香瓜子。

待听完校尉传达的口谕后，杜指挥使一瞬间觉得自己脑门上汗津津的，合着自己刚刚还在这儿等着看皇抚司和建京府衙的笑话，结果一转眼他就成了这个收拾烂摊子的人了。

果然好事从来落不到他们这儿，麻烦事却是一箩筐的都往他门口扔。

杜指挥无奈地领了旨，带兵一路赶往朱雀坊，穿过围观的人墙，勒马停至佟家的门口。

下马之后，他按照品级的高低，朝着方明游和佟睿轮番抱拳做辑：“祁国公安好，佟尚书安好。”

方明游只是“嗯”了一声便当是回了礼，反倒是佟睿两兄弟礼数十分周到地拱手回礼。两相对比之下，杜指挥使的心也难免朝着佟家那边偏了偏。

“你们两方这般行事，已经造成了朱雀坊内交通拥堵，影响了附近百姓的出行，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他简言意骇地表明了来意，视线在众人的身上来回晃悠了一圈，这才继续道：“敢问几位大人，可否有谁能想到了什么解决的法子？”

众人鸦雀无声，安静地仿佛能听到风声经过。

韦照的身子动了动，脚步悄悄地又往人堆里挪了挪。

“俗话说得好，退一步海阔天空。”杜指挥使的眼神意有所指地在方明游和佟睿二人之间溜达了两个来回，见他两没一人说话，他尬笑了两声，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他又想起了先前那个校尉临走时三令五申的叮嘱：“不能让祁国公行事半途而废，但也不能不顾及佟家的颜面。”

那校尉传达的是圣上的旨意，他所强调的即是圣上对这事的态度。

棘手啊棘手啊。

就在杜指挥使对此一筹莫展之际，刚刚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方明游总算是开了口。他语气颇为随意地说道：“既然杜指挥使都这么说了，那我便看在你的面子上，先做出个让步吧。”

自己的面子有这么大吗？杜指挥使有些茫然地挠了挠脑袋。

众人听了方明游这话，以为他是要就此打道回府，纷纷松了一口气。佟睿将手举过头顶，弯下腰谦逊道：“多谢祁国公。”

他的眼睛望着地面，嘴角只刚刚被勾起来了一点，紧接着听到了那带着轻狂的散漫语气继续道：“佟尚书谢我做什么？我说的让步是指，我愿意跟杜指挥使带来的人一起来搜查您府上。”

闻言，杜指挥使表情茫然地“啊”了一声。

佟睿直起了身子，望着眼前那双嚣张的眼睛，沉声道：“祁国公难道以为，多个五城兵马司就能逼得我让步不成？”

“我说了，我是办案。”方明游不以为意道，“您府上既然没有窝藏嫌犯，那又为什么一直在这推三阻四的不肯让我进去？”

“你！”佟广见他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在哥哥的身后伸长了脖子怒斥道：“你简直是在胡说八道！什么窝藏嫌犯？我们佟家的家风在建京是出了名的严谨！”

他还要继续，却见佟睿抬手，制住了佟广接下来的谩骂。他对方明游说：“这样严重的罪名祁国公怎可轻易就安在别人头上呢。”匆匆而至的管家附在佟睿的身侧耳语一番，分开时佟睿的神情没什么变化，他扬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佟家也退上一步，只是家中人口众多，还望祁国公与杜指挥使速战速决，莫要惊扰了家中的女眷。”

“不过要是祁国公你查不出什么的话，我就算是拼上我这二品的官身，也要到圣上面前去讨个公道！”

方明游看着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明白他们应是打点好了一切。他们在赌他敢不敢继续，可偏偏他方明游就是个赌徒。

“佟大人你放心，既然这么多百姓都看着呢，那我方明游也给你个准话，若是我冤枉了你们佟家，我不但会亲自登门赔礼道歉，还会亲手写上一封千字长文，盖上祁国公的章印后将其贴在城门口，让南来北往的百姓都能看到我对你的佟家的歉意。”

这是直接赌上了整个方家的名声。

款冬在他身边不动声色地扯了扯他的衣袖，抬手挡在嘴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会不会玩得太大了些？”

“别担心，我运气很好的。”方明游不以为意道。

运气这种东西是能用在这个地方的吗？

“可万一他们已经将那密室里的东西全都转移到了别处呢？”款冬皱了皱眉。

“你放心吧，林钟他们在这附近守着呢，更何况我还是很了解这些世家的。”方明游站直了身子，轻描淡写地继续道：“他们这种不可一世的毛病一时半会是改不了的。”

挡在门前的佟家护院们分至两边，方明游领了十来个捕快衙役，连带七八个五城兵马司的兵卫，步伐从容地径直向前走去。

经过佟睿的身边时，对方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仿佛方明游是到他府上来作客的。

杜指挥使眼尖，瞥到了不远处地韦照，忙朝着他挥手道：“韦大人，走了！还站在那儿发什么呆啊？”

蓦地被点了名，韦照打着哈哈笑了两声：“我这儿——”

他话音未落，便被走过来的杜指挥使一把勾了过去，对方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也不管韦照作何表情，兴高采烈地就拖着他往佟家走。

不是，好歹先问上一句意见再动手啊！

这个武夫！

一群人大张旗鼓地进了府，佟府的管家事先派人跟各个院子打过了招呼，因而佟家这会子所有人都呆在了自己的院落里等待着搜查。佟多福一早就得了风声，然而他却十分的不以为意。他行事之处偏僻不说，家中除了他与阿善以及两个嘴严的心腹外便再也无人知晓那间密室的所在，就连佟二夫人那里都被他给瞒得死死的。当听到阿善来报说方明游在佟家门前叫嚣着他草菅人命时，他只有一瞬的慌乱，直至又听到大伯与父亲将人拦在了门前，那一丝忧虑便彻底的烟消云散。

反正出了事儿，总有大伯与父亲替他解决，再不济也还有母亲挡在他身前。

于是佟多福根本没去细究方明游话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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