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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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宋枝年出生于1996年12月31日的凌晨，踩着一年的末尾，来年的开头降临这个世界，母亲李晓樱算着日子，稳稳当当地在家里的沙发上看起了tvb经典剧。

影片中，留着当年流行浪奔发型的男主角跳上了汽车，一手抓着门把手，一手握枪往后面正在追杀他的黑衣人砰砰砰开枪，脊背紧贴车门，一缕碎发散在前额，脸侧的小擦伤和正在流血的嘴角看起来又多一些颠沛流离的破碎感。

李晓樱女士的情绪因为这个画面波动了一下，在步入97年的前一天，早于预产期一周进了手术台。

尝试过一次顺产的痛苦，李晓樱在怀上宋枝年的时候就决定剖腹产，并且让父亲宋羽提前准备了各种有名有口碑的祛疤膏。

听说当时每回出差都不跟秘书一起去免税店扫荡的宋羽，那段时间每次飞回国，对当地的机场都格外着迷，手下员工怒斥，哪有提前五小时就到机场的？！

然后他们就分散到机场各个药店、美妆店、身体护理店、便利店询问“请问有祛疤膏吗？”，通常情况下，老板宋羽还会买一些有的没的，例如迪拜巧克力、果汁软糖、不同口味的奶制品等等。然后又因为购入量过多，被海关以为是走.私代购把东西扣下了，交了罚款才得偿所愿把东西带回国。总之那段时间，他们都以为老板的女儿宋枝月把脸磕破相了，天天搁家里闹腾呢。

1997年七月一日晚，李晓樱女士抱着在怀里睡着的小儿子在家收看香港回归祖国的直播，茶几上放着求了好久才能吃一点点的香草拼草莓味雪糕。当天，张国荣出席了在北京工人体育场举办的“庆祝香港回归大型文艺晚会”，与刘欢那英等歌星合唱《团聚》，听说现场挤满了要张国荣签名的忠实粉丝。李晓樱挖了一口雪糕放进嘴里，甜滋滋的。

同年十二月三十一号，家里为庆祝小儿子的满岁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李晓樱觉得当天酒楼的红烧鱼翅特别入味儿，应该不是假的。

随着大型现象级清装宫廷剧《还珠格格》热播，动力火车因为一首《当》火遍了华语乐坛。街上不同品质的音响循环播放着“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时间停驻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

四年后，在本市迎春幼儿园合唱团比赛中，作为合唱团成员之一的小姜可宁站在队伍中跟着大班中班的小朋友们一起演唱了这首《当》，获得了当年幼儿园合唱比赛的优秀奖，原因是评委们只在歌颂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情歌中听出来童真。

台下姜可宁的母亲刘绵绵拿着翻盖诺基亚为女儿记录下第一次登台演出的模样，她的父亲姜逸没赶上开场，急匆匆地从单位赶到歌舞厅最后排的观赏区，一个劲儿地招手，挤眉弄眼想让女儿看见自己。

还不懂得“我还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是什么意思的小姜可宁站在舞台中央，跟着旋律咬字不清地哼着歌，十分注重自己的表情管理，圆圆的眼睛看着妈妈刘绵绵手机上的一小颗像泡泡鱼嘴巴的镜头，又注意力不集中地看到像动物世界中挥舞臂膀的金丝猴一样的爸爸姜逸，没有忍住地“嗤”一声笑出来，淹没在伴奏声中。

21世纪初，社会迎来飞速变革的时期，旧照片、牛仔裤、胶片相机、黑色的皮夹克衫跟着不断修建的高速路和从无到有的无线网络创造了属于千禧年的中式梦核。

2008年，周星驰出演的最后一部电影《长江七号》全国上映，“你敢说我不英俊吗？”这句台词标志着喜剧之王的演员时代就此落幕。同年的炎热夏天，北京奥运会盛大开幕，男女老少围坐在电视机前为中国运动员祈祷加油，“北京欢迎你”的旋律响彻大江南北。

烈日炎炎昭示着一个发展中国家的冉冉新生，步入少年期，宋枝年在父母亲的嘱咐下跟几个同学坐上了第一次独立出国旅行的飞机。与此同时，姜可宁捧着爸妈的骨灰盒从灵堂里走出来，被舅舅接进了陌生的房子。

当时距离玛雅人的末日预言还有四年。

114.

姜可宁自己不爱过生日，但对宋枝年的生日一向很上心，恰逢是跨年的特殊日子，所以在一起之后，宋枝年生日都会跟姜可宁一起过。

姜可宁每年给他准备完惊喜都会说：“怎么办呀？明年准备什么，灵感枯竭了。”

宋枝年就说：“那就不要准备了，你又不让我帮你过生日，我这方面比起你是全败啊，而且，跟你在一块吃个蛋糕我觉得就很够了。”

姜可宁就伸出食指在面前比“NO”的姿势表示抗议，单手插着腰说：“不行的不行的，一年就这么一天。”

所以就算是生病的那几年，宋枝年生日的时候，姜可宁还是会逼着自己打起精神过好那一天。

她就像是把所有的仪式感在那天用完，而宋枝年再遇不到像她一样把另一个人的生日这样珍重地放在心上的人。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把你当作生命中第一位，那她必然没有像爱你一样地去爱自己。

宋枝年并不知道十七岁的姜可宁会不会也跟后来一样记得他的生日，宋枝年有些矛盾，既希望她记得，又希望她不要那么当回事。

115.

今年的冬天感觉比以前都要冷一些，可能是十年后厄尔尼诺现象导致全球变暖加剧让本就温暖的亚热带地区更加失去了一部分冬天。

三十一号是一个普通的周二，宋枝年晚自习做完卷子趴在桌子上补觉，高三的紧张氛围磨灭了一些跨年的激情，对于未来的迷茫占据了大部分，无论在哪个时空，十八岁的人总是在努力的，努力地不要那么迷茫。

快放学的时候，宋枝年到九班找姜可宁，发现人不在班里，他捂着装好热水的暖水袋放进上衣外套兜里，然后下楼逛了一圈，找找她在哪里。

宋枝年知道姜可宁喜欢各种角落，最好是两边都贴着墙的角落，后背有支撑的感觉会让她比较有安全感。

高三年级下晚自习比高一高二晚一小时，所以再下一层的教室都关了灯，只有走廊灯泛着暖光色的微光。

果然，宋枝年在三楼一间空教室里看见了举着手电筒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姜可宁，她也不开灯，小手电也只开了最小的一档，像她从前说过的一样：“我高中的时候也干过很多违纪的事情，为了不被发现一直带着小手电筒。”

宋枝年就点点她的脑袋：“还敢说呢，眼睛就是这么看坏的吧。”

她所说的违纪，无非就是熄灯之后学习或者看闲书，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没有一点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反而露出一些得意的笑容，仿佛在宣告自己本性中的叛逆也不是完全被磨灭掉了。

也对，在幼儿园合唱比赛中就学会混水摸鱼的小机灵鬼能是什么老实学生呢。只不过环境逼迫她变成一个很听话的人，因为没有了挤眉弄眼逗她开心的爸爸和专门请假只为记录女儿第一次登台表演的母亲。

姜可宁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所以宋枝年走到她旁边，两个影子慢慢重叠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发现，专注地在纸条上写着什么，然后又折起来，灯光很暗还不稳，宋枝年没有看清楚。

宋枝年不想吓她，在桌角用手指敲了敲，姜可宁抖了一下，然后头都不抬，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把桌面上的东西圈起来不让别人拿走，顺手还把手电关了，周围更黑了，只剩走廊灯透进窗玻璃的折射光。

宋枝年没忍住哼笑了一声，然后自嘲地说：“唉，到现在都这么怕我，你这样让我们这种暗恋的人好挫败啊。”他半蹲下来跟姜可宁平视，看她在黑暗中还是很亮的眼睛。

“不不不，没有的。”她头摇得像拨浪鼓，话又不说清楚。

“没有什么啊？”宋枝年顺着问。

“没有怕你，我是…我在…”

“我知道啊，你在给我准备礼物。”宋枝年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姜可宁瞪了瞪眼睛，然后点头，捏起手指放在眼睛旁边比了个手势，“还差一点点，一点点就好了。”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宋枝年要被她这幅傻乎乎的样子可爱死了。“那我看着你做。”

姜可宁一听，立刻又把桌面上的东西保护起来，“不可以的。”

宋枝年没辙，假装背过去不看着她。“这样就看不到了。”

姜可宁看他转过身，放心地又打开小手电筒开始写字，折纸，放进一个玻璃瓶。宋枝年在窗户上的反光看见她把纸条者成了一个个的小星星。

脑中的一根神经接收到频率，思绪掉进了黑色的海水中。他收到过这份礼物，不过不是生日的时候，是姜可宁二十七岁时普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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