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嫁入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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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的意思是早些嫁过去好，嫁衣便要提早了。布匹都停在库房里，明日请了裁缝来量，娘给你多配几个绣娘。”
“还有嫁妆，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能带上的都在这里，地契和银钱，外头还有几座钱庄，加上侯府今儿送来的彩礼，到时候也是十里红妆！”
钟灵媛兴致不高，只是低声应着。
蔺氏见状叹了口气，“媛儿，母亲知道你不想高嫁，却……要怨也是怨我和你父亲。”
钟灵媛看她，“母亲？”
蔺氏长长叹气，“今日你不在，你舅舅……侯爷和侯夫人来的时候敲锣打鼓，我能看出来嫂嫂不情愿，但话又说得那般硬。”
“说是亲上加亲省了相看，不等你父亲说话，侯爷就说提亲本该是太子妃来的。”
蔺氏拍了拍她的手，“说了太子妃，我便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了。”
“怨我是荣阳蔺家出身，又怨你父亲多年不晋。君朔那孩子秉性才华俱佳，他自小我是看着长大。”她看着钟灵媛泪眼婆娑。
“他虽好，对你的情意却……不知真假，我养你十多年，叫你给旁人作了嫁衣！”
最后钟灵媛走的时候，蔺氏拿出那装镯子的匣子。
“太子妃赏的，你出嫁那天得戴着，就当做个样子。”
从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满院的灯都挡不住压过来的黑夜。
月棠上前道：“柳姨娘还在等小姐。”
今天这样的事，姨娘等到这么晚钟灵媛并不奇怪。
夜里起的风也冷，月棠给钟灵媛带了件薄的披风。
等到了屋内，一眼瞧见的，是柳姨娘遮不住的红眼眶。
“我的儿！”
钟灵媛定定站着，被女子扑了个满怀。
“没事没事，坐下来好好说。”
柳姨娘攀着她的臂膀，眼泪就又流了出来。
“本想着拒了南隅那边再寻个好的，没想到又来了个城府顶深的侯府啊！媛儿，王侯后院吃人的啊，你进去该如何自处呀！”
她哭得叫一个感天动地，钟灵媛虽心里乱纷纷，还是柔声宽慰她。
“姨娘，你真的不必担心……”
“我如何不担心啊！”
“……”
能安然入睡的时候，已到了子时。
钟灵媛身心俱疲，一觉睡到第二日上午。
心里万般不愿，钟灵媛还是要起来做准备，赶制嫁衣。
听说前院荣阳侯爷和大公子都来了，商议婚期。
八字是去护国寺合的，真叫是命中鸳鸯、注定情缘！
婚期就定在了八月份，八月十二，回门那日还是中秋的日子，吉利得很。
钟灵媛和十几个绣娘挤在一起，拆布匹的时候得到了这个消息。
当时和裴奕见过之后，聘礼从南隅来，齐王上的门。
当时真是无上的荣光，他们在三月时就成了婚。
那时已近夏日，水面的冰早融尽了，婚队浩浩荡荡去南隅，船队上都是随风飘舞的丝绸。
皇家的船队，都不敢有水贼作乱。
不到过年，在冬日的时候就生下了裴子寒。
这辈子不只成婚的人变了，成婚的日子也变了。
钟灵媛也高兴不起来，总之是一闭眼，心底就又生起了对那些权谋诡计的痛恶。
胸口闷得厉害，险些要吐出来。
钟灵媛借故出去了，又跑到院子后头给猫狗喂食。
出嫁后也是见不到了，钟灵媛拿的吃食很多，还从厨房里顺出来一瓢温水。
忽而墙头的几只灵猫嘶叫一声，散开了。
钟灵媛抬头去瞧，只见一道黑影闪过。
“钟姑娘，唐突了。”
一片寂静。
钟灵媛扬声问：“你是何人？”
那人在墙外，沉默了一会，又急声道：“蔺君朔。这时候我们见面不好，在下唐突了。”
一阵脚步声响，蔺君朔已经走了。
婚前男女见面，婚后会不睦的。
钟灵媛古井无波，要嫁给一个拢共就见了几次面的男人，这事算不上高兴。
——出嫁小女儿的害羞回首，早在前世就被磨尽了。
*
若要说钟灵媛待嫁的时候过得是什么日子，只能用无趣来形容。
她出门也被限制，蔺允熙跑来逗趣，是她为数不多能敞开心怀的时候。
只是前几个月蔺允熙激动得很，好似她要替她哥娶钟灵媛一样。
夏日蚊虫吟鸣，月棠拢了纱窗，蔺允熙喝她的冰粥，笑着叫她“嫂嫂”。
两人坐着打扇面，蔺允熙偷偷给她一本香艳的故事本，打趣叫嫂嫂仔细看。
到了秋日落叶的时候，蔺允熙来得更勤。
钟灵媛叫她带着草露街头的肉包子，蔺允熙叫的敞亮——
“好嫂嫂！我哥给你买的两笼热乎的，叫我在你跟前给他美言！”
然后是她出嫁的这天————
蔺允熙因着规矩，早早来闺房看她，又早早回去了。
她说，“媛儿，以后就真是我嫂嫂了。”
*
嫁人，钟灵媛已是嫁过一次了。
不过现在比之前繁琐而已。除却嫁衣是自己和绣娘绣出来的，其余的东西都是聘礼里边的。
金银首饰不要命地往头上绾，钟灵媛闭着眼，任几个下女在脸上涂抹化黛。
一整套的凤冠霞帔，两肩到胸前绣了一只腾飞的青雀图案，一颗硕大的赤金嵌红宝石镶在领口。
裙摆滚着云纹金丝线，盈盈一握的腰肢被云鹤腰封一束，越显婀娜，袖摆宽大，重重叠叠绣着百福花样，外罩了一件红金璎珞霞帔，直衬得人娇艳欲滴。
眉间画着花钿，唇上殷红，钟灵媛拿指腹晕了晕，镜中人便越发娇媚了起来。
她对着铜镜照了又照，明明是端庄大气的长相，怎么就变得艳媚了起来。
中间规矩烦人的紧，嫁人都是这样一道道的流程，上妆出阁，拜别父母，由大哥钟瓒背新妇出门，有柳姨娘在，哭嫁的时候蔺氏都没敢开口。
侯爷公子风风光光地来接亲，钟灵媛就坐在轿子里一动不动，只静静听着外边的喜乐声和恭贺声。
从草露街钟家到青武街荣阳侯，乱哄哄的热闹。
月棠给备着的小块糕点干巴得紧，钟灵媛险些噎着，顺了好几次气才咽下去。
等到了侯府拜堂，钟灵媛盖着盖头，什么都看不到，一直由喜婆牵着。
手上被塞上了红绸带，然后被一路牵到了洞房。
新郎想必是在外头给宾客敬酒，钟灵媛低声唤月丹，叫她拿壶茶水来。
就着茶水吃了稣糕，算是短暂地给自己垫了肚子，钟灵媛再次挺直了脊背，坐在床沿。
估摸着到了时辰，房门外有了声响，紧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蔺君朔进来，挑了盖头。
四目交接，钟灵媛头一次见这人穿明艳的衣裳，喜服衬着蔺君朔发红的双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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