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
颐安堂里一片寂静,陈叔被请坐下,手里捧着热茶。
袅袅上升的热气把他被风霜侵蚀的面容模糊了,秦宝姝在那片朦胧水雾中,依旧看到了他眼尾深刻的皱纹,以及他眼中闪动的泪光。
这一瞬,她生出反悔的冲动,即便陈叔还没开口,要揭开过去回忆的痛苦已经在他身上尽显无遗。
是一种可以叫人预见却又无能为力的惨烈。
“陈叔……”秦宝姝到底是开了口,想说要不,我们不说了。
至于傅家人,不理会就是了。
陈叔在她开口的时候把手里的茶往嘴里送了一口,哑声道:“姑娘,我这把老骨头活着,不就是为了让姑娘知道真相的这一刻吗?老爷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一日,是我自己这会有些矫情了。”
冯老夫人靠在迎枕里,一双眼盯着角落的一只花瓶看。
花瓶上花的顽童游园,下池塘抓鱼的,抢纸鸢的,热闹极了。她就想起早早离开人世的女儿,最后跟自己说的是:母亲,我不后悔嫁他,他会带我去抓鱼,做了纸鸢带我去踏青,还会爬树给我摘果子。从来不会说,闺阁女子不该做什么,又应该做什么。
所以她从来没恨过这个不算有太大出息的女婿,直到女婿也因病离世,女婿说他恨自己还是没能撑到宝姝长大成人。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女婿隐瞒了身体状况,他有着旧疾,然后她就开始恨老天的不公。
“老陈,你只管说。他是我的女婿,自有我护着,还有我身后的冯家护着!”
老人眼神倏然凌厉。
秦宝姝攥紧了手,目光亦变得坚定。
陈叔倒是在紧张的气氛中先笑了:“老爷当年就说了,无论这世道怎么变,冯家都不会厌弃他这个女婿。”
“老夫人……”陈叔把茶碗放下,跪倒在地上,“请老夫人为我们老爷做主,还老爷一个公道吧。我们家老太太就是被傅老夫人长年在饭食里暗中拌了朱砂,我们老爷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最终不治身亡!”
“我们老爷在离开前,曾经去求助过傅老太爷,甚至是人证物证齐全,傅老太爷视若无睹,只说左右是个姨娘,没了,就把我们老爷记到老夫人名下,算是嫡子。”
陈叔说到这儿的时候几乎要泣血。
“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还是我们老爷的亲生母亲!傅老夫人善妒,我们姨娘也不是自愿进的傅家门,自打到了傅家后,她娘家给的嫁妆资助全被扣了不说,就连月子里想要喝碗肉汤,都会被傅老夫人的人骂上门来!”
“我们老爷几次都险些夭折,好不容易长大,又遭那毒妇蓄意报复,开始给老太太老爷饭食下毒。”
“老爷总是心疼老太太骨瘦如柴,每日都会把自己一大半的饭菜偷偷加在老太太食盒里,再让人送过去。自己饿了,不是出门给人抄书代写信赚银子买馒头,就是偷偷去池塘或是林子里抓捕鱼鸟兔子一类的。”
陈叔擦了擦模糊双眼的泪水:“可老爷哪里会知道,正是因为把自己的饭食多让给了老太太,反倒叫老太太替他受了一半的罪过!惨死在那毒妇手里!”
冯老夫人听到这儿,猛地闭上了眼,眼角一片湿润。
所以母子二人,一个中毒至深,一个虽然侥幸躲过死劫,却是更早地失去了母亲!知道真相的时候,她的女婿该是何等自责后悔?
秦宝姝心里是止不住地愤怒,眼泪更是掉个不停,她拿帕子擦了再擦,见止不住索性就放任自己哭,哽咽着问:“当年那些证人呢?都被处置了?!”
她心里明白多半是凶多吉少,不然父亲也不会逃出来,却还是不甘心地想再确认。
“是。”陈叔擦干净脸上的泪,“老太爷当着老爷的面,把那些人都给灌了哑药,然后就不知所踪。”
秦宝姝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她父亲走得那般坚决。
父亲不可靠,不把他生母的性命放在心里,嫡母比蛇蝎都恶毒,哪里还有他的生路?!
陈叔说到这里,情绪也平复得差不多了,朝高座上的冯老夫人再次磕了个响头:“老爷说,他如今发家了,这些人迟早还会找上门来,若是发现姑娘的存在,恐怕要把姑娘骨头都吃干净。果然是应验了。”
“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冯老夫人怒不可遏,把梨花木的桌子拍得砰砰作响,“我说那老货进门就贼眉鼠眼的,敢情就是冲着我宝儿的家产来的!”
秦宝姝把唇都咬出血了,想到当年父亲给自己看过的一样东西,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今日我把她赶走,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要继续作妖,我们只管关门不理会!”
陈叔担忧地说:“就怕她告到衙门,傅家在西南还是有着不小的影响力,那边的官府如若要为他们作证,姑娘恐怕还是会被要回傅家。”
冯老夫人当即就要让人去把大儿子喊回来,秦宝姝阻拦了:“您先别着急,即便有人作证,那也只能是用一张嘴说道。不管是大理寺还是其他地方,讲究的都是白纸黑字一应的证据!”
“——我要她血债血还!”
她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替祖母和父亲讨回公道。
冯老夫人是愤慨痛心不已,可知道要回公道此事有多难,毕竟还是时隔多年。
老人叹气说:“宝儿也要沉住气,我等你大舅舅回来,和你大舅舅商议,如何能为你祖母和父亲讨回公道。”
秦宝姝点点头:“我其实也有一个想法能叫我不被认回去,还有极大的可能把她绳之以法!就是一步都不能着急……我也想和大舅舅商议,看看是否可行。”
正是说着,外头传来通报,说方瑀珩有要事求见,事关傅家人。
秦宝姝一下就站了起身,随后被老人眼风一扫,尴尬笑着跑到陈叔身边,把陈叔先扶起来。
“外祖母肯定会替我们讨回公道的,外祖母您说是吧。”
冯老夫人好气又好笑,指着她跟陈叔说:“这孩子拿你来遮掩心思呢,你替我锤她!”
陈叔却是笑:“表公子事事都为姑娘考虑。”
一句话让冯老夫人没了脾气。
从盛三的事之后,她确实对方瑀珩多少有改观,却又有更深一层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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