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剑伤
想到这里，涔沅闭了闭眼。他看着桑姝丹被女密卫扶着走进里间，他万千心思堵在胸口，转过身，对贺吉更没有什么好脸色。
被打了一巴掌的贺吉，脸上却没有丝毫愤怒之色，反而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他那异域风情、镶嵌着一双蓝宝石蓝眸的面孔上印着鲜红的巴掌印，受伤的大臂还在滴着血，然而他的神色却已然清凉稳重。
静静地看着桑姝丹缓缓走进帷幕之中，贺吉在心中默语：“日后你便会知晓。”
这么想着，他的眼神中便悄然透露出一抹自信笃定，也不怕让涔沅看见。
房中气氛顿时变得更加紧张而微妙。
“陛下，天大亮了，要赶路。”张淼公公终于忍不住出口提醒，陛下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提醒她十五前要赶回来，宫中一日无主，便多一日危机的可能性，这路途真是一刻也不敢耽误。
“好。”洛玉明点点头，对着这混乱一幕，让她想起朝堂之争，怎么到了外面还要给这些人判这些口舌之辩。
少年女帝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三人，在心中盘算着如何处理这场复杂的局面。贺吉定然是要留下的，她总觉得这人对今后的局势会产生至关重要之影响，但涔沅对他的杀意，也要安抚一番才好。
女帝秀眉微蹙，装出对这三人的纠葛感到厌烦的模样，微微扬起下巴，清冷威严之音下了评判：“朕懒得给你们三人理这官司。贺吉，无论你是谁的人，来做什么，朕命你退至我们路程的一城之后，如若不从，即刻便斩。”
言毕，女帝不再与他纠缠，眼神移向门外，厉声喝到：“走。”
恭敬低下头，贺吉应道：“小民谨遵陛下旨意。”他的语气恭敬而顺从，然而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看向涔沅的最后一眼，满是敌意。
贺吉缓缓站起身来，受伤的大臂微微颤抖着，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他转身准备离去，临走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紧拉着的帷幕，有奴婢端进两盆水，出来的时候盆中之水都已变成红色，看得人心尖都是一抖。
出门走出客栈，属下牵来一匹骏马。
“老板，伤。”
摇了摇头，贺吉翻身上马，脸上神色愈发严峻，临走前，他复又抬头不舍地看向桑姝丹的房间的窗户。
“我可从来不会诓骗人，尤其是你。”叹口气，贺吉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看涔沅那副不担心的模样，这伤，多半没有很重，一是桑姝丹本来就拿刀挡了一下，二是刚才涔沅及时收住了手，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才见了第二面，她就救了自个儿的命，好稀奇的缘分。
涔沅房中，帷幕之内，血腥味淡淡四散，覃棠背对着床帐，有条不紊地吩咐奴婢们拿着拿那，他欲备了许多药材，不过张淼公公心细，外伤之药一应俱全，女医官随手便可取用。
不顾男女之防，涔沅长驱直入，掀开床帐，紧盯着女医官处理伤口。
“刚才动了下，伤口又涌血了。”女医官解释到，她忙着用酒液在那一节指节宽的伤口擦拭，伤口十分新鲜，不过她身体的恢复之能还比较强，出血量渐渐减少。
根本没有害羞躲避的意思，也未曾因为疼而有所躲避，桑姝丹拧着眉头，冷静地看着医官每一步的举动。
“此乃属下之错，属下自会找副官领罚。”覃棠在一旁接到。
“不必了，此时不需再添个病人。”涔沅负手而立，眉眼间虽有担忧，可出口的话依旧冰冷：“该挨罚的另有其人。”
懒得搭理涔沅，此时有外人，桑姝丹想说出口的话，一句也不能说，她抬头：“床帐，冷，出去。”简单动了动嘴，受了伤，她反倒没有力气去扮演平日里卑微的神态。
因为涔沅掀开了床帐所以冷风进了帐内，因此要他出去，涔沅懂她再说什么，不想与病人争执。
“不，你回来，陛下要启程，我得赶快止血。”刚走一步，又被叫住：“有什么法子么。”
好么，这一剑下去，也不自称奴了，公公和司正也不叫了，顿顿步伐，涔沅转身，他竟还笑的出来：“有啊，烙铁怎么样，很是管用。”
“……”闻言，她神色微怔，随即喉咙滚动，咽了口唾沫：“拿来，快些。”
“嗯?”覃棠差点儿转身看她，哪有人会主动要求这样的待遇。
见她说真的，涔沅脸上逗弄的神色一下消失，严肃道：“若是疼得晕过去了，我可不管。”
“废话少说。”
火盆和烧红的烙铁很快被密卫拿来。床榻上的女子面色苍白，汗水浸湿额发，涔沅下令其余人等皆退出帷幕之内，她往下撕了撕衣裳，将左肩触目惊心的的伤口呈现在他面前，一半凝固成暗黑色，一半还在渗血。
竭力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来不及犹豫了。长呼出一口气，他从火盆中取出烧得通红的烙铁，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句言语。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咫尺之间，只有烙铁散发的炽热和女子微微颤抖的身躯映在涔沅眸中。
直直走近女人，修长手指中的烙铁仿佛是另一把剑，要用它再次狠狠地伤害她。
“呲”地一声。
那手精准地将烙铁按在女子肩膀的伤口上，瞬间，滋滋声响起，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女人的身体猛地一震，却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终还是闭上眼，两行清泪齐齐落下，好一张脆弱凄美的脸庞，让她整个人给人一种仿佛被风吹一刻就会消散之感。
仅仅片刻，涔沅便果断地移开烙铁。伤口处被烙得平整，血止住了，疼痛却还在空气中回荡。
涔沅依旧沉默不语，默默地将烙铁放回火盆，仿若刚刚完成的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他将手缩回袖子里，在无人看见之处，掌心湿润，竟早已大汗淋漓。
“搀扶她上马车平躺着，我与陛下同坐。”涔沅猛地走出帷幕外，吩咐覃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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