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丁香晴
谢曜灵手上的光廓骤然清晰,他使出全身力气,一把握住了小丫头拽着的秦黎衣领的另一端,不让里面春光漏泄。
秦黎感觉到脖颈上那没有温度的触感,才从混乱中稍稍回神。
外面围观的众人已作鸟兽散了,笑闹声远去,旱地上只剩几张空荡荡的桌椅,黑衣人那桌四人更是无踪无迹。
秦黎心潮迭起,密匝的恼怒穿针引线般织过她的四肢百骸。
她眸中寒光乍起,单手横旋,动作迅捷如风,反手抓住那小丫头的胳膊,猛然一扭,力道虽不大,却足够让那丫头跪倒在地。
与此同时,秦黎左脚渐撤,带起一阵腿风,轻巧地侧扫而出,身后几名侍卫手中的长刀便随之应声坠地,金铁相击声清脆刺耳。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地上已是刀光落尽。
“啊!”小丫头吃痛,惊呼出声。
秦黎低垂着眼睑,将围在脸上的面罩取开,声音冷如霜雪:“不是说了不是我,看不懂人话吗?”
谢曜灵本是听到屋中刀兵的动静,忧心秦黎出事,才暂离黑衣人进了屋,如今见秦黎智起,不敢再耽搁片刻,他飞快掠身,也不顾墙面阻隔,只匆匆穿柱而出。
他飘在风中,落到官道旁一棵最高的枯枝顶上,俯瞰前方。
官道上往上京去的人流汹涌,车水马龙连片,他盯了好半晌,还是没看到相似的身影。
莫不是……
谢曜灵脑中灵念一动,他忽然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远眺而去,大略一扫,他便在熙攘的人群中看见了那匹黑棕马,正挤在队伍间缓慢前行。
然而,那方向却是连往通州。
茶屋内,同桌的老嬷嬷见秦黎摘下面罩后的脸,像打了鸡血似的窜起身,哽道:“这不是……秦小……谢家二少夫人吗?怎么扮成这样子来这吃茶?”
她若箭般先将意味不明的目光投到她家小姐脸上,步伐这才跟上,稳健移去。
“哦,竟还认得我?”秦黎想到原来刚才她们冷眼旁观自己家的小婢对她动手,是存了试探她身份的意思。
她似笑非笑道:“看来是之前见过,那能否劳烦夫人转告你家丫鬟,我缺你那几千两银子吗?”
美妇人秀眸云遮雾绕,她款款起身,叱道:“没眼的蠢材,还不退下。”
秦黎身后的侍卫捡起地上长刀,悄无声息地滑到门外。
她手一松,小丫头如释重负,慌忙连滚带爬地躲到了老嬷嬷身后,满脸惊惶,再不敢抬头。
美妇人向老嬷嬷使了个眼色,那老嬷嬷立即会意。
“啪——”
脆亮的掌掴声响起,小丫头含着痛却咬紧牙关,不敢发出哭喊。
美妇人对秦黎亭亭一礼,“妾身在此向夫人赔罪,这丫头平日里在府中娇养惯了,不懂规矩,言行无状,妾身已责罚过她,还请少夫人念在她年幼无知,宽宏大量,饶恕她这一回。”
秦黎虽不愿用身份压人,但纵是白身,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对别人动手动脚,没料想这以下犯上的罪过,让她这么一个巴掌就解决了。
这妇人倒是护短。
可秦黎几日筹谋,今日或就此被截断,她本意亲自来追,就是心知手下未必事事得力,担忧途中横生枝节,谁知眼下最大的漏洞竟就是她。
她心里憋闷不已,说出的话也夹枪带棒:“不愧是兰陵豪族,阿猫阿狗的颜面也比天大,我一上京家雀,岂能不恕?”
美妇人瞧见秦黎凉薄的眉目,心绪浮落无终,但还是正色道:“妾身荥阳郑氏,名璮,虽为萧家妇,亦不敢辱没家门声名,欺上纵下。”
她不知秦黎是不是真的不认识自己,又试探补道:“今年暮春,少夫人与二公子婚仪,妾身也曾和家夫前去拜贺,少夫人门前贵客如云,想必是已不记得妾身了。”
秦黎不愿让旁人知她失忆,虽冷着面,但还是客套道:“原来是夫人,失敬。”
“我和夫君成婚后就该去府中拜会,只是家夫脾气臭且大,院中事事都要我操心,这不,他怕丢人,今日还非要我替他出来寻什么神药强身壮体,如今既有缘与夫人在此相遇,理应给夫人回礼。”
她拉出谢瑾,将自己置于只理家事的内宅妇人身上,不记得俗客也属正常,又扯出夫妻二人的私事,解释了自己今日出现在此间的缘由,对面之人也不好再深问。
她自以为天衣无缝。
可谁知郑璮听罢,神色竟十分冷僵。
秦黎自顾自地拿起桌上那绣着菱纹的绸缎包裹,将里面的东西彻底抖落干净,凑近鼻尖一嗅,又想近身递给郑璮。
她甫一靠近,一股清雅的丁香味幽幽迎面袭来,瞬间笼罩住她的身心,煞是好闻。
然而秦黎手一松,郑璮似乎愣了一下,手并未及时接住,秦黎手中的包布便无声掉落。
二人不禁同时弯腰去捡,秦黎的指尖不经意触到了郑璮的手,那手柔弱无骨、细腻如缎,不像她,手上只有练剑时留下的粗糙薄茧。
秦黎定了定身,摆脱了那袭人的幽香,沉声道:“这绸缎包裹上面隐隐有农家养殖牲畜的气味,以夫人身份,应该不会接触这些东西,你这包袱定是中途被人碰过了,夫人若想寻回那些银票,可仔细想想这一路上是否让旁人钻了空子,五千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确实能救许多人的命。”
郑璮神色恢复如常,她明白了秦黎说的回礼竟是这个,又弯身朝秦黎道谢。
忽然间,谢曜灵如风影般闯入,他在秦黎耳边道:“事情不妙,昨夜的黑衣人又返回了通州。”
秦黎只觉今日一桩桩一件件,皆出乎意料,接连而至,压得她心神俱疲。
她眉头紧蹙,伸手抓住地上扔着的斗笠,扣在头上,就朝郑璮淡声道别:“对不住,我今日还有要事,不便再陪,夫人,我们隔日再会。”
郑璮立在茶棚门口,未再多作虚礼,只静静望着秦黎的身影迅速远去,神色间已无波澜。
那老嬷嬷劝道:“各人有各人的命,小姐早该放下了。”
茶棚上方的日光透过稀疏的草缝,洒下斑驳的光影,将郑璮的身形笼在半明半暗之间,她那冷峻的面容此时也多了几分落寞,“是啊,人家真的不记得我,我还惦记什么。”
秦黎骑在马上,一手拉着缰绳,在路旁犹豫不决,她道:“连上京的门都没摸到,怎么又回通州了?”
谢曜灵分析:“他孤身前来上京传信,消息未出绝不可能轻易折返。如今这般举动,怕是已经成功与人通信。”
“我们一路上紧盯着他,除了在茶棚里稍作停留,遇见那几人喝茶闲聊外,就是惊马前同几位老伯叙过几句话,除此别无他人。”
可不管是谁,他们都要去往上京去,秦黎已在茶棚耽搁不少时光,思及此,她当即调转马头,马蹄在沙地上画个圈,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出。
秦黎对紧随其后的谢曜灵道:“那人能不借传信便与同伙联络,必是早已定下某种暗中的约定,这种安排,多半离不开一个固定的接应地点。”
谢曜灵思忖片刻,“那挑菜的农家人恐怕不是,我当时在一旁,听他不过赔了篮子里被踩烂的几颗菜,给了那老人一吊钱,连多余的寒暄都没有,实在不像有所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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