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寺庙
午睡醒来将剩余的窗花贴完,天色很快暗了下来,涔沅这厮在院中和他那些犬儿们玩了一下午,他还会在她专心刷浆糊的时候,把绣球扔到她脚下,惹得犬儿们都来拱她,一不小心就贴歪了。
“这可是要挂一整年的,贴歪了公公觉得好看?”气得桑姝丹怒目而视。
“又不是宫里,我不在意这些。”涔沅负手走过来,仰头看着站在高凳上气呼呼的女人,伸手:“好了,下来吧,去包饺子。”
将浆糊罐子塞进他手里,桑姝丹轻巧跳了下来,往东边走廊走去。
“去哪儿?灶房在那边。”涔沅看着手上沾染的浆糊,还能忍住脾气好心给她指路,小年,嗯,小年不能打孩子,他劝慰自个儿。
两个时辰后,夜已深,涔府灯火摇曳,不常见地挂了几盏红灯笼。
“三十三个,奴比公公多吃了十个饺子。”桑姝丹伸出手指,比划到,暖阁的圆桌上,盘盘碟碟放了满桌,涔沅不许她喝酒,也不许她在厨房里和下人们一起吃饭。
强扭的瓜甜不甜不知道,强扭的瓜,倒是很能吃饺子。
“勉强下咽。”涔沅抿了一口茶,吝啬地评价到,他自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灶房都没踏进一步。
“谢公公夸奖。”桑姝丹不挑,转而开口:“公公在这里稍等,奴还有事请教。”说完,便踏进内室。
“嗯?”昏黄烛火里,女人微笑着放下两边的隔帘,像是要演一出戏。
“又折腾些何事?”涔沅以手支颌,静静等着,半柱香过去了,他渐渐有些不耐烦,正欲起身。
隔帘就被拉开了,只见桑姝丹身着月白色的窄袖长袍,腰束革带,长发披散,可俨然已是一副少年郎模样。
涔沅先是一愣,随即目光落在那处,他起身走向女人,附在她耳边戏谑到:“用了束胸带?其实也不必。”
“是吗,公公从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心未动,情未至,便难以害羞,桑姝丹反唇相讥:“幽月宫宫墙角落的桃树下,公公这双手放在奴身上,说过什么,已不记得了吗?”
说着,女人便抬臂欲去够涔沅的手,被涔沅躲开。
“公公是嫌弃我不真心?那真是没法子,奴的真心和身子,都早已一并给了,给了位公公不相识的人。”桑姝丹顿了顿,直视着他的眼说完,正当时,有风从窗缝中钻进来,吹乱了她一头葳蕤长发。
那是双无怨无恨的眸子,也并不带着丝毫的刻薄和自嘲,平静得不像个活人,涔沅从未见过她如此神情。
他嘴唇微启,欲言又止,眼前人,可真是个赤子。
未再接她这句话,涔沅抬手拆了他头顶的冠带:“背着站好,我给你束冠。”
女人深吸一口气,应了。
涔沅的动作轻柔熟练,修长手指穿梭于桑姝丹的发丝间,他仔细地整理着每一缕头发,直到满意,待头冠束好,涔沅退后几步,从侧面观她,淡淡到:“如此才像样。”
说完,不待她应答,涔沅便陡然离开。
大晟天授二年大年二十四,郢都北郊皇家寺庙慈恩寺外,阳光洒在朱红寺墙和鎏金瓦上,熠熠生辉。
寺门大开,香客如织,寺内香烟袅袅,弥漫在空中,与悠扬的钟声、诵经声交织在一起,僧侣们忙碌地穿梭于殿堂之间,为信徒们讲解佛法。大雄宝殿内,佛像高大威严,金光璀璨,信徒们纷纷跪地叩拜,祈求佛祖庇佑。
寺庙广场上,摆满了各种摊位,有售卖佛珠、佛像的,有为人解签算命的,还有表演杂耍技艺的。人群中不时传来喝彩声和欢笑声,热闹非凡。
热闹的气氛戛然而止在晌午时候,为迎接太后娘娘的轿撵,寺庙沿途都要清场,禁卫们手持长枪列在道路两侧,沿途只剩下风吹动旌旗的猎猎声响。
寺内的僧侣们也在住持的带领下,整齐地排列在殿前,准备迎接太后娘娘的驾临。整个慈恩寺沉浸在一片紧张而又庄重的气氛之中。
“娘娘,到了。”大宫女恭敬地掀开轿帘,扶着太后娘娘下轿。
与主持寒暄两句,太后将她亲手抄录的佛经和捐赠的香火交给僧侣后,便恭敬地拾阶而上,穿过广场缓缓踏入佛堂正殿。
佛堂内,金碧辉煌,烛光摇曳,大晟朝廷最尊贵的女人,虔诚地跪在佛前,双手合十,目光中满是恳切与悲戚。
她微微仰头,先是拜到:“佛祖慈悲,祈求您护佑我大晟国运昌盛,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继而,一滴清泪滑落,太后的声音愈发哽咽:“还有吾儿,是为娘无能,若是能重来一次,娘宁愿死的是你的妹妹。”
“咚——”地一声,话音未落,钟声悠悠响起,听到太后的最后一句话,就像是有人拿着锤子敲在了桑姝丹的头上,藏在佛像当中的女人立时惊出一头冷汗。
太后是前朝第二位皇后娘娘,三王爷和小公主皆出于她膝下,三王爷生性顽劣霸道,最喜赛马射箭,十四岁那年出了意外,三王爷在皇家马场上不慎跌落下马,被马儿乱蹄踩死,听闻死状甚是凄惨。
可这与当今圣上有何干系,手心手背难道不都是肉吗,听太后此言,就仿佛是小公主克死了她哥哥一般。
正堂里,太后娘娘皱着一双哀眉,俯身叩拜,额头触地,久久不起。同时,在一间偏僻的禅房内,工部尚书尤翊坤早已焦急等待。
一阵窸窣后,太后走出正堂,正堂现如今已空无一人。
昨天半夜潜入佛寺到现在,桑姝丹在正堂的佛像里已蜷缩了十几个时辰,本来觉得空气浑浊,昏昏欲睡,这下彻底被惊醒,女人屏住呼吸打开佛像底部的暗门,小心地落到供桌下。
她打扫过一段时间宫里的佛堂,那里的大佛就是空的,而既然宫里佛堂的佛像和慈恩寺的这尊大佛是同批工匠修的,她推测这尊更大的金佛,里面应该也是空的。
女人手脚并用地往佛堂后门爬去,怕立起来的时候影子打在纸窗上,会叫人瞧见,太后拜完佛还不走,反而在主持的陪同下往寺院禅房那边行去。
一队禁卫在太后的仪仗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桑姝丹本想借着松柏的影子隐蔽身形,可禅房那边松柏稀疏,她这样是跟不进去禅房的院内的。
她大眼一瞧,就瞅见一棵高大的松树矗立在庭院一角,微风拂过,松针轻轻摇曳。桑姝丹脚下轻轻一点,身形腾空而起,如同一只飞鸟落在粗壮的树枝上,她紧紧抱住树干,大树晃了两下逐渐稳住。
继而用力一跳,落在了禅房顶上,落地时用尽了全力才未发出一丝声响,她微微屈膝,保持着平衡行走在瓦片上,仔细听着脚下禅房里的动静。
真行,这些天她就像个猴一样,动不动就在爬树、上房揭瓦。
忽地,女人的脚步停在第三间禅房上,细小的男女交谈声传入她的耳朵,桑姝丹小心翼翼地趴下身子,全然贴在屋顶之上,然后轻轻掀起一片松动的瓦。
映入眼帘的景色令她有些面红耳赤,好快,太后娘娘真是身体康健,手脚麻利,这么快就除去了那许多层的冬衣,只穿着肚兜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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