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平复

林栩终于寻得空隙平复些许。

先前一直扑通乱跳的心也终于回至和缓平静。

待窦言洵回过头来，便看到身下之人素净的小脸上，莫名染上一副分外悲壮的神色。

鸦羽般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被他注目久了，她索性也不再佯装，缓缓将双眼睁开。

闯入他眼中的，便是那样一双湿漉漉像飘着零丁雾气的眼瞳。几分忐忑几分惧意，却又掺杂着壮士断腕般的决绝。

窦言洵便想起数月前那条暗巷中，林栩低声说着蛊惑引诱他的话语。那时面前之人，亦露出过这般神情。

他想了想，不知怎么便轻笑出声。

林栩明显怔愣，迟疑道：“夫君......可是有什么开心事？”

有什么开心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开心事了。

窦言洵扯了扯唇角，眼底满是不以为意。他松开先前抓紧她双手的手，缓缓覆在她纤长如雪的脖颈之上。

那里有一只极细的红金相掺编织而成的线绳，他不过伸长手指，便将那跟细线拽了出来。

底部挽了个同心结，之下沉甸甸的，坠着一块莹润的玉玦。

他双目停了半晌，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怎么随身戴着这个？”

林栩抿了抿唇，声音很轻。

“......夫君送给我的，自然要好好珍惜。”

窦言洵打量着那块玉玦，从前一直是自己的贴身饰物，那日在符青处，他便随手摘下给她。

没想到竟被她重新穿了绳线，保护得这样好，贴身带在身上。

这回竟轮到他怔然了。

窦言洵将那枚玉玦放下，先前一直贴身挂在脖颈之上，骤然拿出来已然恢复了玉器自身的温凉，再度触及她的肌肤，未免觉得寒意。

林栩眼角几分笑意盈盈爬上来，“说来，这还是夫君第一回送我东西。”

她又道：“栩儿欢喜得很。”

窦言洵本欲开口的话便哑在喉咙里，他撑手坐起身来，背对着他。

“你才刚嫁进来。”

这句话很是莫名，她有些不明白他言下之意，不由得揣摩几分。

难道是说他们来日方长，以后他还会送她更多东西么？

林栩想了想道：

“我不贪图夫君旁的礼物，也不想要夫君多费什么心思的。只要......”

她顿了顿，声音莫名有些哽咽，窦言洵看不见身后之人的面色，却听得寂静一片的周遭，那人温软如春水潺潺，缓声道：

“栩儿只想要夫君整日吃得好，穿的暖，开开心心便好，栩儿也便放心了。”

窦言洵的背影一半陷在光影处的昏暗边缘，她借着所剩无几的烛光，清楚地瞥见他身形轻轻一颤。

暖炉处噼里啪啦冒出火星来，随即有浓郁的香气四散开来。

窦言洵一边站起身来，一边随手将方才褶皱的衣襟整了整，他向前走去，却又在门口处停下步伐。

“以后晚膳你不必再准备了。”

她还未张口，他便回过身来，透过雕花透的屏风隔断看她。

“若衙门无事，我便早些回来。”

.

又隔了几日，日子已是深秋萧索，寥寥泛着冷意，林栩也渐渐适应了在窦府的生活。

整个窦家府宅甚大，但家中人丁却也不算繁多。窦怀生的正妻白氏，如今已经年逾四十，平素保养得当，又时常清斋念佛，过得十分清净。

府内还有两位姨娘，一位郭姨娘住在离正堂不远处的玉芳园内，平日里深居浅出，另一位甄氏据闻是早年曾伺候主子的丫鬟，出身低微，故而人也看着柔和许多。林栩曾在后花园与之匆匆打过照面。

大房则是窦言舟及其娇妻冯黛珠。冯黛珠虽进门亦不久，已诞下一位儿子，便是平日里十分讨白氏和窦怀生欢心的朗哥儿。

窦贞是最小的嫡女，与窦言舟一样解释白氏所出，住在后花园半月桥畔的宁月楼，因着如今是廖珚伴读而需每日进宫或前往长公主府侍奉，故而自林栩嫁进来，她还未曾与她好好说上一会话。

除此之外，便是她目前所居的别院了。

窦言洵先前便独自住在这里，院落中古木林里，十分空旷，离正堂及其他处所十分偏远，却也不失清幽。

林栩用过早膳，又逗弄了一会鹦鹉，便觉得乏闷，于是打发了青茉带着其他几个小丫头在院中踢毽子。

她裹着绒毛镶边披风，一边在檐下绣花样，一边瞥几眼丫头们的玩闹，唯有欢声笑语不绝，她才觉得自己并非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过片刻，她便修好了几朵花瓣。秦嬷嬷瞧了一眼，忍不住赞赏道：“小姐真是聪慧，这绣工如今愈发进益了。”

她想起那日窦言洵受伤，自己给他包扎伤口时所用的绣帕，被他嘲笑的模样，立即面上一红。

秦嬷嬷心善嘴甜，从来都是夸赞她，看来往后对秦嬷嬷的满口赞扬，她最多也只得打个对折，信三分便足矣。

庭院中一阵欢笑声高声响起，几位丫头热的脸红扑扑，正高兴的拍着手，一起为被围在中间的那个青衫丫头鼓掌喝彩。

却见那个丫头模样很是机灵，身手更是矫捷，前翻，后踢，很是灵活，没有一次让那鸡毛毽子落了地。

几个丫头便愈发兴奋起来，口中直喊着：“一百一十一，一百一十二，一百一十三......”

中间的小丫头随着话音仰起头，向高空中一踢，却见那毽子直直飞向高空中去，又急速落下来，眼见着便要落地，却是一个银色身影不知从何处闪了过来，眼疾手快间便将那毽子截了去。

众人定睛一看，却见冯黛珠披着一件雪白镶银边狐皮大氅，正眉飞色舞地踢着抢过去的毽子，小丫头们慌忙恭恭敬敬地行李道：

“奴婢给大少奶奶请安。”

林栩闻声抬头，只见冯黛珠披着雪白狐皮大氅，正兴致勃勃地踢着那毽子。她动作灵巧，毽子在她脚下上下翻飞，毫不拖沓。娇俏的脸庞笑容明媚，有着一扫阴霾的晴朗。她身手竟十分敏捷，一边踢毽子，一边朝她灿声笑道：

“我说怎么这般热闹，原来你们竟有趣事不带我。怎么，弟妹也来试试？”

林栩放下手中的绣活，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欠了欠身道：“栩儿给长嫂请安。”

冯黛珠笑着摆摆手，继续踢着毽子，动作轻巧灵动，引得丫头们纷纷鼓掌叫好：“大少奶奶好厉害！”

一连数十下，毽子始终未落地。冯黛珠最后一脚轻轻一挑，毽子稳稳落入旁边小丫头的手中。她抬头看向林栩，笑容依旧，爽朗道：“弟妹若有闲暇，也该多活动活动，踢踢毽子，活络筋骨。”

林栩笑着应声：“嫂子说的是，栩儿改日一定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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