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执笔绘梦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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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明袖领着三人在舟上漂了许久，黑雾让开了一条道，月光就洒满了他们面前那条狭道的水面，平和得好似在此处游玩。
乌园不愿靠近船头，便与女人一起窝在船尾，佘宥四肢扭曲躺在船中央，月光下他那张脸却是美得妖异，他不出声也不动弹，简直像个精心缝上脸的破布娃娃一样。
待船停下，他们到了一处草滩，有女人在，他们很快就能找对往村中走的方向，巧妙地与戚柒几天前走过的路重合了，就连俞溯折断的那根腐朽的木棍也还在。
水上的黑雾兀地将来时的路全都拢上了，像一堵坚实的墙，打消了他们回头的可能，只能往前走。
草滩还算开阔，蛙鸣在润泽的草滩之中反而显得和谐，这回，乌园身上只背了个佘宥，他轻得不似人了已经，若不是偶尔喘两口气，乌园都要怀疑他是否还活着了。
女人拾起地上断开的木棍，微微杵着，追着褚明袖走。
林子里极暗，乌园死后成了鬼，见不了白天，都还更喜欢亮堂地方，他怀疑人和鬼的本质都是蛾子。
而现在他们要走的这条路偏偏黑得透不出一丝光，他只得硬着头皮追着褚明袖往里走。
黑就算了，还有人躲在林子里窃窃私语，他们听不清究竟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其内容也同样听不清，嗡嗡嗡地扰人思绪，乌园背上的佘宥如蛇游动，勉强将头侧在他自己的肩头，好像是为了堵住耳朵……
褚明袖仿若不受任何影响，步子走得缓但又迈得大，身后没一个是人，但没一个能赶超他。
越往里走，那模模糊糊的私语声越大，依旧是听不清楚，像是坠入水中，无可避免地听到水中的动静，朦胧挥之不去。
直到即将跟着褚明袖从林中迈出来，他们见到了同样往溪边赶来的村民们，他们举着火把，扛着锄头与斧头，追在还抱着兔子的俞溯身后。
俞溯扑通一声跳进溪水中，夜晚的溪水更加冷得刺骨，他勉强站稳了往溪中走去。
那群村民却无孩子们对于溪对岸事物的恐惧，他们本要往前走，却被小鬼拦住了。
“到底什么才是维持这个结界的关键，她没和我说清楚啊。”俞溯甫一踏进水里，浑身就开始打哆嗦，寒凉的溪水沿着裤腿往上洇湿，就好像有鬼伸着手贴在他的身上似的，越来越往上，越来越沉。
月光与火光一同映在水中，兔子窝在他弯着的背上，他从水中看不见，而兔子却与往他身上爬的小鬼对视上了。
“兔……子……”小鬼哑着嗓子，手要朝前去摸她，兔子却亮出了大板牙，准备咬他探过来的手。
“怕不怕？”顺带着邪恶至极的几声笑，兔子换了一边，还没等小鬼反应过来她要干什么，双腿一蹬，蹬在了小鬼脸上……
俞溯身上陡然一松，不过不知兔子到底哪来的蛮力，又在他背上一跳，让原本在水里摸来摸去的他直接趴着摔进了水里。
水流灌进耳朵，他与瞄准他头颅的几支尖利的木棒擦过，但危险不止于此，几个极快的黑色人影悄然潜入水中，全朝着他来了。
兔子站在他头顶，尽量不让自己的毛发沾湿，但这样俞溯可就吃力了，脖子上千钧重，手又碰不到支点，若不是拼命憋着气，恐怕现在已经见到自己死去的太祖母了。
他在水里拼命扒拉着，突然摸到一卷画轴，在这儿显得格外突兀，正准备抽出来，谁知，突然有只手按住了他在水中抓着画轴的那只手——
兔子咬住他的头发，逼着他仰头，那水中傀儡的利刃堪堪划过俞溯脖颈处的皮肤，渗出了一丝丝血。
她有些烦恼自己的毛发被沾湿，一生气就不爱说话，俞溯急切地问她现在该怎么办，但没得到回复。
水中那些人的手明明还有温度，还是活着的，可他们能在其中安静地待那么久，俞溯颇为怀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方才要杀他的那个人依旧潜在水中，似乎他的使命就是保护插在水中的那卷画轴。
他不动，水中也无动静，他一动，借着光亮，他仿佛能看到从水中窥伺他的人至少有六七人。
而岸上，那些孩子们整齐地挡在村民们面前，问及为什么，他们有笑着的有哭着的，就是没人解释得清他们不让人过去的原因，就更让人怀疑是否是俞溯指使的了。
“他和褚明袖夫妻俩是一伙的，他不能带走孩子们，更何况他还诱导孩子们维护他，他不能走。”马朴益喃喃自语，他率先要去抓挡在他们面前的小鬼。
谁知从他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背，暖的粗糙手掌死死贴在他的身体上。
“他要走，就让他走吧，追了这一路，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何必只因他可能的意图，我们就要伤害一个无辜的生命呢？”
压低的声音熟悉又陌生，传至马朴益的耳边，他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忽然觉得有些困倦，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旋转，脑袋顿疼，他转过身去想让人扶一下，村民们见他身体不适，原本剑拔弩张的气势也消减了大半。
溪水中俞溯独自与几人僵持，岸上的冲突也似乎即将偃旗息鼓，但了解实情的人，怎会允许事情如此作罢。
与褚明袖同行的女人走到光亮堪堪照亮处，朝着对岸大喊，“我被他们绑架了，快来救我！”
乌园听到她喊的这句话，顿时乐不可支，不知道是谁给她出的主意，也不知道褚明袖是否黑脸了，站在岸边沉默地认下了这个罪名。
女人时不时去看褚明袖的表情，他没表现出不满，她便一遍遍叫喊着自己被绑架了，作用倒是挺大的，村民们迷迷糊糊被刺激得更加冲动，他们将挡在身前的孩子们强硬地拉到身边，不管他们如猫似的抓挠啃咬。
忽而他们看见了又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对岸，他在朝他们招手，很是兴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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