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骑士（六）

她应该感到生气的，但是此刻她却异常平静，甚至有一种“果然是这样”的想法。

他不是因为她这个人，想要效忠于她这个人，仅仅只是为了履行所谓义务，才这样听命于她。

所以无论是她玩笑地要求他剪下伊芙的长发也好，还是无理取闹地让他吓唬那些贵族少爷小姐们也好，就算是现在，让他付出性命，他应该也觉得毫无怨言吧。

虽然心底一片清明，但还是会感觉失落。

她自私地觉得，若是这个人能只是因为她的存在而选择陪在她身边，为她这么付出一切，或许她便不会觉得寂寞了。

米拉贝尔喃喃着:“但是我不想让你死啊。”

厄尔眼前是小姐与他相望的眼神，她眼眸里灼灼跳跃的光让他愣了会神，他意识到小姐并没有在开玩笑。

“厄尔，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我成为了你，你倒在全是血的战场上，我透过你的眼睛看着你身体里流出的鲜血。”

“在死亡的最后，就算是厄尔也是会难过的啊。”

难过？

厄尔很想反驳她，毕竟这种无用的情绪早就被他抛弃了。

她说话的声音慢了下来，到最后厄尔只听到轻飘飘的如梦呓的一句：“厄尔，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动了动嘴，最后选择了沉默。

——

米拉贝尔醒来的时候还握着厄尔的手，他仍维持着半跪着的姿势轻靠在她的床前，闭着眼睛一副熟睡的模样。

只有此刻米拉贝尔才试图打量厄尔的眉眼。

这四年的相处厄尔不再是几年前瘦弱矮小的样子，他变得高大了，已经长得比她高出许多。

他还是不爱说话，也变得更加让人难以靠近，身边的仆人总会尽可能避开他，他阴暗的气质、深沉的好似一对视就能扼住人的视线都让其他人下意识与他远离。

但米拉贝尔不知为何并不觉得他可怕，可能因为窥探了他的过去与未来，可能因为只有他才会不顾一切地和她站在一起，听令于她无理取闹的要求。

昨天试探地询问了厄尔的过去，那些过去与她梦中所见到的一模一样，她不由联想到，这样的厄尔是不是真的要死于她父亲的手里。

毕竟现在的父亲连她都开始觉得陌生。

想到这，米拉贝尔试探着想要抽出手，厄尔却在这一刻睁开眼，反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他的眸子一片清明，好像就这么闭着眼睛清醒了一夜。

米拉贝尔挣了挣厄尔才似反应过来般松开了手。

手心还余留着一晚上相握在一起的温度，在接触到冰冷的空气时厄尔瑟缩了一下手指。

“小姐。”门口响起敲门声，在女仆推门进来的刹那，厄尔先一步站起身。

他自觉地隐在角落里，米拉贝尔却克制不住望向他的视线。

“公爵大人请小姐去书房一趟。”

米拉贝尔看向在她面前低着头的女仆，听着她的话却觉得兴致缺缺，父亲时不时会让她和奥菲利亚去他的书房检查课业。

这个时候总会变成奥菲利亚一个人的独角戏，她则隐在一旁可笑地充当她的陪衬。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米拉贝尔还是反问了一句:“奥菲利亚呢？”

“公爵大人只叫了米拉贝尔小姐您。”

米拉贝尔在她话落的下一秒飞快地直起身，兴冲冲地跑向父亲书房的方向。

“米拉贝尔！”一踏进父亲的书房先遭来的就是愤怒的呵斥。

她有些太得意忘形了，就这样大剌剌地推开了父亲的书房。

虽然惹得父亲有些生气，她吐了吐舌还是好心情地关上房门重新敲了敲。

“进来。”

探头探脑地钻进书房，父亲还在埋头看着手上的信件，例行公事般询问了她的学业。

没有了奥菲利亚的映照，米拉贝尔自然不会放过表现的机会，但强打起精神，一出口却是磕磕绊绊的词句。

斯温伯恩皱着眉并未作声，对于米拉贝尔他自认为已经给予了她太多的纵容和溺爱，所以才养成她这个性子。

有了优秀又体贴的奥菲利亚后，这个女儿总会被他不经意地忽视。

但现在在他刻意观察下，才发现不知何时米拉贝尔已经悄然长开，开始变得有些肖似她的母亲——以美貌著称的他的第一任妻子。

他攥着手上的邀请函，烫金信纸的边角已经被他用力地攥出清晰的指印。

“米拉贝尔，三日后你与我一同去普利特公爵的宴会。”

他忽地打断米拉贝尔还未完的话。

宴会？

她已经许久未和父亲一同相携着出现在社交场合上，一般来说父亲更愿意带着能左右逢源的奥菲利亚，而不是笨拙到说话都能打结的她。

这样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一时忘了说话，整个人都有些飘忽起来。

难道说父亲大人终于注意到了她的努力，开始重新重视起她这个女儿？

但还未完全沉浸进喜悦中，父亲又轻飘飘地抛出的一句让她瞬间从兴奋中抽离坠入惊惶。

“另外，让你的骑士今后去跟着奥菲利亚。”

她的骑士？

若是她没有听错，她的骑士只有厄尔·芬克一个，而父亲是说想要让厄尔去成为奥菲利亚的骑士？

“父亲大人？”米拉贝尔有些无措。

“是不是奥菲利亚说了什么！厄尔跟了我四年，他并不优秀，若是奥菲利亚有需要，骑士营有着大把适合她能供她随意挑选的骑士，而不是选择把厄尔给她！”

斯温伯恩皱了下眉头:“奥菲利亚是懂事的孩子，她只是提了一嘴想要一个贴身骑士罢了，是我在自作主张。”

“父亲，如果您对我的任何举动有所不满我都可以改正，您总与我说淑女与绅士的品格和教养，但作为绅士的您怎么能这样随意地将他从我身边夺走？”

“厄尔，是我的骑士，您怎么能这样轻易地送给奥菲利亚！”

她的音调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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