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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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河流东西方向，水流急促且宽阔，这条河的源头来自远处云雾山峦之间，却途经金都城，连通京城大大小小的沟渠河道，富人们的庭院池塘，无私滋养着这座城池。端午节那日的水灯，如若不加以阻拦，最终也会流向这里。
宋琦明负手立于河畔，身后紧跟一众的盔甲护卫，除开留下三个去看两个被吓蒙的车夫和被打晕的宋千和，其余的侍卫都被他带到这里。
河水还算清澈，宋琦明往前一步洗了洗手，目测试探水深，应当是能够将一个平躺着的人埋葬。
浑身是血的孟舒然被侍卫粗暴的驮身上，她早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没有一丁点儿知觉了。
她不到二十年的一生，仿若一场荒诞剧。初临人世那一刻，感受到的是离开母体体温的刺骨寒冷，所以嚎啕啼哭，作为回应；而如今生命之源缓缓流逝，她于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感受到的却依然是那份彻骨的凉意。
生命的始与终如此不谋而合，怎么不算是一场精心新构建的戏剧呢？
可如若如此终结，那这笔者也太过残忍。
宋琦明洗完了手，并没有多说一句，自顾自回了马车上换衣服，其余的侍卫亦跟随着主子。带孟舒然的侍卫眼明心亮，知道该怎么做。他将孟舒然放下，从容让她顺着有些斜度的砾石滩逐渐滚入水中。
放下孟舒然时，他用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虽然微弱，却很均匀。
她还活着。
尽管她很快就要死了。
要不要补上一刀？
算了，一个早已丧失任何知觉意识的人，要如何从水里爬出来？
有些见怪不怪，侍卫并未叹气，反而是攥紧了腰间的利剑。他的任务还有很多。黄向仁和那两个的车夫一个都不能留下。
“扑通！”一声，舒然在砾石滩上滚了几圈后落入水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像是一根沉木隐入深水，涟漪散尽，徒留一片死寂。
那侍卫又眯了眯眼凝视片刻，确定已看不见孟舒然的身影后，果断转身离开。
侍卫走出河岸几十步，已听不见那边的微小动静，也看不见那边的细微状况了。
此刻，河对岸的密林中，竟如灵猴降世般飞出一个人影。那男子轻功极好，天下卓绝，恍若飞天遁地，毫不夸张。
轻易的轻功点步后，男子越过河滩，不断于水面之上移动，步步生水莲。他目光如炬望向深水，似乎是不断的搜寻着什么身影。忽得，黑色的如同雨燕般的身影有所迟疑，似乎有所感知，稍息后，那与雨燕竟直接纵入水中。
秦海灯也走出密林，在河边等候着陈澈与孟舒然。
——如果不是师叔拦着，恐怕宋琦明此刻的人头早已落地了。
他攥紧了双手。
自己不过是回了鸮影司一趟——短短半天时间，而已。
他回去只做了一件事，查卷宗。关宋家的，关于宋毓明和宋琦明的，一无所获。甚至忘了他更应该关心的另一件事。
谁会曾想，半天时间，宋府与她竟这般天翻地覆。
他想杀了直接宋琦明，真的，没必要再苦苦蛰伏，选一个复仇的机会了，我为你亲手杀了他。杀戮的欲望从未如此强烈——他是鸮影司三司座之一，何橼手下最好的一把剑，他想杀的人绝不可能活下来。
海灯闭上了双眼，宽阔的水面上吹来一阵饱含水汽的风，他任由潮风将自己炽热的精神激了激。
是的，杀与被杀本身就是个复杂难解的人生问题，而人世间比这更复杂的事又何止一二。他不能杀宋琦明——至少现在不能。
他去杀了宋琦明，宋千和就会开心吗？不。她不会。她只会觉得自己十四年来的所有心思都比不上那一把刀，一个朝廷重臣就不明不白的死了，他只会被追封被嘉奖被永远铭记。那么宋千和所遭受的冤屈就永远不可能公之于众了，连同宋琦明的恶行也会因为一句死者为大而彻底勾销。她的世界会在那一刻轰然倒塌。
他杀戮的欲望不是对她的助力，而是对她的摧毁。
他要克制自己，为了宋千和。
指尖捏的发白，听得一阵落地声，海灯兀然静了心思，睁开眼，浑身是水的陈澈带着浑身血水的孟舒然上岸。
秦海灯上前一步：“怎么样？”
陈澈抹了吧脸上的水，将舒然轻轻放下：“还活着，因为呼吸微弱，也没呛多少水。”
“能救活吗？”
陈澈被他问的发愣，而后爽朗一笑：“小灯，你也太瞧你婶子了。”随后有些不屑的补充，“刚刚那男的根本不知道怎么杀人。”
“他的目的也不是杀人，而是虐待。”海灯静静道。
“这也看得出来……”陈澈言语间开始按压舒然的胸口，逼她吐出肺部残留的积水，不忿道：“虽然咱们是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但我讨厌虐杀。”
合格的杀手向来都是一刀毙命，大家都是讨口饭吃罢了，浪费时间的事情不要做。
干着最没有人性的事，却在某些地方微妙的保留一丝人性。这就是鸮影司。
“我也是。”海灯道，“我杀过的所有人，每一个我都用心了。”
“一刀毙命。”
舒然被陈澈按的吐出几口积水，然后又晕了过去。陈澈又在她身上反复观察，然后乐观笑道：“状态还算稳定，如果能醒过来就能活过来，醒不过来，就活不过来了。”
完全的废话。
“小灯，这是你的私事，我陪你出来也不是因为司里的任务更不是因为你是我的上级，就是咱俩的个人交情。按理说我不好多问。但我真的好奇啊，这女的，长得还挺漂亮的，是你谁啊。”
“怎么惹了宋大人？”
海灯低下了头：“她是我朋友的朋友。”
“如果她死了，我那个朋友会很伤心的。”
“你哪个朋友？”
陈澈在司里负责的是毒杀，成亲后已经转职成幕后技术人员——研制各种稀奇的毒药，媳妇儿负责研制解药。俩人每天忙着过小日子，乐乐呵呵，任务轻松。最多再加上这位秦司座大人只愿意搭理他，他就帮何大人传个话。因此他对现在朝廷中事并不十分清楚，对同事的隐私也更没兴趣。
陈澈乐了:“你还有朋友？”
“不会就是你上次说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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