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雪莹和花照
岁宁做好背水一战的觉悟,可待看清黑影的时候,她露出了茫然。
那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下着的黑雨,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地上,汇聚成黑水像岁宁的脚边淌了过来。
岁宁顾不得去问小猫崽她口中的‘她是契约之树’是什么意思,连退数步躲闪。
雨点越来越急,水越汇越多,岁宁快,黑雨跟着更快。
“不能让雨碰到。”仲伯天急声。
岁宁已在他出声之前,一连几跳,躲进屋内。
怎料,一口气还来不及喘,黑色的雨点就像浓酸,将屋顶洞穿出一个个的大洞。
黑雨越来越厚,范围越来越大,躲在屋内无异于画地为牢,见岁宁一味的躲避,仲伯天急了。
“喂喂喂,你发什么愣,赶紧出手啊,本公子可不想陪你死啊。”
那边岁宁还是没有什么动作,依旧借着建筑的遮挡雨点,她问:“和我说说,你怎么碰到它的。”
“都什么时候聊这些,你不行就放本公子自己逃命。”
“它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一定是触碰了什么。”岁宁面上浮现某种笃定。
雨是自然的存在,没有人想过要对付雨,杀死雨,这很荒谬。
如果不是自然存在,那就是某个人,某件法器。
如果注意力放在对付雨上面,他们必死无疑。
仲伯天一听触碰了什么登时炸毛:“你少诬赖本公子,本公子好心帮你,你还讹上了。”
岁宁抡起仲伯天就要朝雨里丢去。
尖叫鸡怕了,尖叫鸡冷静了,明白过来岁宁真正想问的,忙讲述起出去后遇到的事情。
其实他出去的时候,妖兽们已经看不出发*情,眼球人正用巨大的青瓷勺子朝毛茸茸的嘴里投喂矿石。
守城的则驱赶鳞甲类妖兽朝龙杉树的方向走去,那时,他跟在后面看了一眼,看看是不是要回去了,突然就被淋了一身雨,然后就被追着打了。
“你看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是有什么线索,本公子早就告诉你了。”
仲伯天还在喋喋不休,岁宁抓着他就朝来时的方向跑了起来。
守城的就像是个牧羊人,驱赶着他们进来,又赶着回去,因为任务来,任务结束回去,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守城的回去,是不是就意味着所谓的净化结束了,龙杉树开了回去的门。
但刚刚黑影却质问她为什么没有净化。
它是契约之树吗?
这很矛盾。
岁宁想,小猫崽或许知道什么,但她的话却不一定全对。
那颗阴阳龙杉树看着很近,可不管岁宁怎么跑,那棵树就像个平行的锚点,怎么都追不到,赶不上。
岁宁停下动作,想到什么突然问:“刚刚被送到阵里的是不是没有看到守城的?”
“没有的。”回答的是小猫崽。
岁宁点点头转头跑向码头的位置,黑雨已追至身后,只见岁宁一手将仲伯天丢进海里,一手绕着麻绳将自己抛离黑雨的攻击范围。
“你个疯女人,你要干什么?”
仲伯天被海水打得浮浮沉沉,还要躲黑雨的落下,急得哇哇大叫。
岁宁没有回答,人已经跳进海里,像之前救落水的小孩一样将仲伯天捞了起来。
奇异的,墨雨没有跟过来,嘿嘿笑着“净化又开始了”逐渐熄了雨点而后不见身影。
几乎同时,岁宁接就收到和上一次一样的被选中感,她再一次的成为花照。
眼下,她没有积分再扣了,怕又发生群体吸引事件,这一次,她并未急着上去。
好在时间线是线性的,她的桃花阵依旧好好作用着。
整个集市空无一人,岁宁站在先前妖兽争抢的兽笼前,总觉得黑雨之所以没有出现是在等她重走某个人的记忆,又或是触发什么,那或许才是他要的净化。
岁宁看向小猫崽,希望能从小猫崽这里再得到一些灵感指引。
小猫崽正陷入某种焦躁之中,弓着脊背整个毛都炸开了,这里好像有个无形的敌人,但它又不知道是什么。
它从岁宁的肩上跳了下去,碎着小步到处嗅嗅转转。
“我好像少了什么。”小猫崽说。
好像从出生之后,她就一直在寻找什么,也天然的知道要避开什么,比如那些矿石是不能吃的,也不能用的。
再比如,她第一次来到集市,却莫名觉得这里处处都透着熟悉。
和其他妖兽不同,他们是被人从外面带进来的,它是出生在这里,出生在契约之树下面。
她讨厌那里,也害怕那里,又总是想靠近那里。
她是谁?
“白日里我见你的时候,你在逃什么?”
岁宁跟在小猫崽的后面,声音慵懒轻柔,像是朋友间的闲聊。
“想找人帮忙。”
“帮谁的忙?”
“不知道。”
一个问题走近死胡同,岁宁很自然问起下一个:“花照为什么不祥?”
“大家都这么说,只有雪莹不觉得。”
“她们关系很好吗?”
“她们会永远的好。”
小猫崽说着说着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岁宁没有打断它的情绪,她语气如常,又接着问:“刚刚想去那条船上看看也是因为雪莹吗?”
这一次小猫崽没有给出直接回答,反而说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答案,她说:“是听说从海外来了好货。”
两人说话间,岁宁已经带着小猫崽绕回大船的位置。
“要去里面看看吗?看看有什么好货?”
岁宁朝船舱里指了指。
小猫崽却摇了摇头:“不是那里,那里看不了。”
这是她的直觉,并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进入到船舱内。
岁宁不再引导,跟在小猫崽身后随它到处乱转,就是这时,她突然嗅到股潮湿酸臭的味道跟在身后,冷笑一声,抱着小猫崽就从甲板上跳开。
黑雨果不其然是在等着她们触发什么。
对方等着自己,岁宁何尝不是想从对方那里确定什么。
如今情况已经明了,对方要的东西也在船舱之中,却不知如何进去船内。
但,那里究竟是通关的钥匙,还是下一个炸弹呢?
岁宁无法判断,只知道她拿到总比让黑雨先拿到的好。
她收起拦住妖兽们的桃花阵,而后再次布阵,以船为中心,将她和小猫崽收了进去。
桃花阵收了放,放了收,来回挡了黑雨三次,小猫崽找到了正确的入口,从船舱的出水口钻了进去。
黑雨开始疯也似的攻向岁宁。
“不能净化,不能净化,火灵矿是我的。”
但不管它如何叫嚣,如何发狠,却无法触碰到岁宁一点点。
更准确的说,是碰倒的地方都被消融了,一如像得到了“净化”,变成白色的烟雾消散在空气里。
岁宁眼里世界开始变化,像是有人擦掉了遮挡在她眼前的浓雾。
人和兽全部变了,小猫崽是个小女孩,穿着黑色衣服的女孩子,脸上有倔强,有仓皇和不安。
白狐也是个人类女孩子,十五六七的样子,她身量很高,眉眼张扬,手上有练武留下来的厚茧。
灰毛狼也是女孩子,她顶多十三四岁,黑瘦黑瘦的,空洞的眼睛里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不止他们,几乎所有的毛茸茸的皮囊下都是些年岁不大的女孩子……
这一刻,他们立在原地,像是做梦很久被唤醒的人,她们茫然看着周围,害怕的询问这到底是哪里,这里根本不是她们的家乡。
想起来了,她们是被人骗的,是被人掳走的,是被卖了的......
紧接着,他们就来不及去想这些,来到这个陌生地方后的种种记忆浮现在眼前,他们里里外外都成了最原始的野兽,发情厮杀争咬吃人,全无礼义廉耻可言......
他们都做了什么啊!
为什么要想起这些?
有人无法接受发生的一切,抓起摊贩上杀猪的刀就裁向了脖子。
人太多了,岁宁根本救不过来,很快,她的手上救沾满了鲜血,血很烫,寒意却从头凉到了脚底,有点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一件对还是不对的事情。
她心底涌上无限的悲凉,她听到谁哭着对她说。
花照,怎么办我好像做错事了,我以为这样能救她们。
来不及了,花照我没有下次机会了,这个错误到底要怎么才能结束。
花照,求你,你要快点出去。
岁宁尚未能分辨这代表的意思,肩上的小猫崽跳了下来朝龙杉树的方向跑了过去。
那棵永远都很远的阴阳树另一半正在迅速枯萎。
“我想起来了,雪莹我想起来了。”猫和黑衣少女的身影重叠。
她想起来奚花照是谁了。
奚花照是棺材子,奚花照是不祥的,所有人都这么说。
她确实是不祥的,她生来就看不见,碰过的花会枯萎,她碰过的鸟会死,碰过的人也会死。
人们将她驱逐出村子,可是年幼的女童能去哪里呢,人们怕她会找了回来,将她赶到了悬崖边。
她可以假装要碰他们将他们吓退的,他们总是怕她这样,她也因为这样活到了现在。
这一次,她却没有。
她嗅着风里传来的咸湿味道,一个只能招来死亡的人,为什么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呢?
她主动跳了下去。
可是她依旧没有死,顺着海流一直飘到了下游的码头。
那天码头上很热闹,有海外的大船短暂停留,听说带来了一个妖兽,许多人都跑过来看热闹。
人们都是怕她的,没有人会救她,她也习惯性避开人群,她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上岸,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还有细碎的求饶声。
是从那个十六扇甲翼的大船上传了出来的。
她从船舱出水的地方爬了进了货仓,那里摆放了一个又一个的笼子。
她看不见,循着血腥味撕掉了一张又一张禁锢妖兽的符纸。
她救了妖兽。
她不再是招来死亡的存在。
她躲进了深山,那个被她救了的妖兽也跟来了,不管她怎么跟她说,她是不祥的,那个妖兽都没有走,硬要和她交换姓名。
这个妖兽有个好听的名字,她叫雪莹。
雪莹是个话痨妖兽,似乎对什么都很好奇,她好奇花为什么有粉的,有白的,好奇为什么有鹿角那么长,有的鹿却没有角呢?
她好奇虫蚁蜉蝣,也好奇体型大的猛兽。
花照每次都认真听着,第一次感觉到世界的鲜活,后面她开始问,风的样子,天空的颜色,再后面她开始好奇雪莹的样子。
“你摸一下就知道了。”雪莹总是这么说。
她总是气,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被她碰过的活物会死的。
她偶尔也会想,大妖怪法力高深会不会是个例外,但她怎么敢去试,这么好的话痨妖要活到地老天荒,烦死这世界上的人才好。
戏文里描写厉害的妖怪,总是说她们有一头飘逸的白发,还有蓬松的大尾巴,她想雪莹这么可爱的妖怪应该也是的。
雪莹每次都会抱着肚肚哈哈大笑,笑她是个白毛控,然后你真是个幸运家伙的口气指指自己。
“让你碰到了。”
她根本说不过雪莹,每次都被闹得一个脸热。
但遇到雪莹之后,世界也不全是彩色的,雪莹被捕时的受的伤好像总不见好,她不再是飞着的,走路时的脚步声边得不齐整,就像,有一半的身体僵化了一样,被拖着走一样。
再后来,雪莹开始频繁陷入昏睡,或者经常大半天不在。
她有些担心雪莹,雪莹都只推说:“猛兽是要冬眠的,我们大妖也是要冬眠的。”
会不会是她的不祥影响到了雪莹。
这个猜想让她感觉到了恐慌。
她在雪莹又一次陷入沉睡的时候跑出了森林,去到仙门在人间的办事处,打听到了妖兽在什么情况会频繁昏睡。
她想在分别前最后再为雪莹做点事。
仙门的人对妖兽了解不多,只说过几日给她答复。
她不想雪莹看出什么,这天她还是回来的,雪莹已经醒了,身上还沾着水汽,兴奋的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花照,花照,我发现了一种你可以碰的花,你可以碰的树,你可以碰的森林。”
世界上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地方。
花照在心里说,但她拗不过雪莹,也或者,她还想再和雪莹多待一会儿,想记忆更多一点。
她们去到了雪莹说的森林,风吹过的时候,这里没有植物的香味,也没有泥土的潮味,只有“叮叮当当”由远及近的清脆声响,就像宝石碰撞的声音。
“花照,你快摸摸。”
雪莹催促花照。
花照这下真的有点好奇雪莹发现的世界,她蹲下身手放到了离她最近的一朵花上。
凉凉的,硬硬的,和她小时候碰倒过的花瓣触感都不一样,但不会瞬间枯萎掉落。
雪莹没有骗她,竟然说得是真的。
花照不可置信又挪到了下一朵花前。
雪莹说她手上的是南向菊,是长得像太阳一样的花。
那些存在于想象中的花和草在她的手上终于有了具体的轮廓,她也第一次爬上了高树,远风拂过发梢,小鸟停在肩膀。
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天,雪莹是最好大妖中的大妖。
花照在心里呐喊着。
那些一模一样的宝石触感,她怎么会猜不出是某个大妖的杰作。
这个世界根本不欢迎她的存在,戏文里也没有这样的世界。
雪莹是最好大妖中的大妖。
花照迎着风,心里再次感叹,也再次打定主意,她要让这个大妖好好的,好好活到地老天荒。
这一次,她幸运了一回,她问了许多的修士,终于知道了雪莹是个什么大妖。
她是一种矿妖,模样也不是她嘴里的白毛长尾,她又一头火红的头发,眼睛也是和矿石一样的红色。
世界上竟然还有矿妖?
别的妖兽都是生下来就是妖兽,而灵矿万万年,千千万年也不会出一个矿妖。
她的好朋友真是太厉害了。
而她之前总听到雪莹走路时一只脚拖着另一只脚,也并不是她的错觉。
雪莹的身体在逐渐僵化直到变成一块没有生命的灵矿。
矿妖是一种受灵力诞生的妖怪,他们不像妖兽一样有妖丹,他们只有矿芯。
而雪莹这个样子,应该是矿芯被人挖了。
“那这样的妖怪还有得救吗?”花照迫切想从修士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修士奇怪瞥了她一眼:“怎么会有人想救一个矿妖呢,你知不知道真遇上一个矿妖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只要你能让她痛苦,你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灵矿。”
那一刻,花照略过了修士口中的痛苦,她很生气,很想质问这就是修士的道吗?
但她没有,她不想让任何人发现雪莹的存在,她不想给她带去麻烦。
她故作可惜叹了一声,顺着修士的话说:“你说得很对,要是我也遇到就好了,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修士笑她还是不懂。
这一天晚上,花照没有回到她和雪莹住的森林。
在她离开仙门据点之后,她就被跟踪了。
她像从前吓唬欺负她的村民一样,再一次用她的不祥驱走了跟踪的修士。
她出去了三天,雪莹睡了三天,都没能发现她出去过了,她知道,雪莹的时间不多了。
花照坐在高树上哭得像个脏猫,突然有一个片刻,她倔强的想,雪莹因灵力而诞生,世界上有什么比人身体更灵的存在呢。
她不是修士,没有仙缘,但她身上的诅咒怎么不是另一种灵呢。
如果,将她的身体献祭给这个最好的大妖呢?
何况,她一点不喜欢这个世界,她早该死在那个繁忙又平常的早晨。
这场不知道会不会成功的献祭在雪莹昏睡的时候悄悄进行着。
花照以为她隐瞒的很好,却不知道,无数的祷告无数的失败重来,都被长了头火红发色的矿妖看在了眼里。
矿妖将那个宝石的森林做了最后的装饰,将她见过一切都放了进去,做完这一切她在又一个夜晚,拖着几乎石化的身体离开了森林。
老天却意外的怜悯了她们一次,矿妖遇到了那个挖了她矿芯的贩子,贩子嗜酒,总是喝得酩酊大醉,矿芯取回来的毫不费力。
真好,幸福不必建立在牺牲之上。
两个小伙伴高兴得又哭又笑了一晚上,在森林最大的一棵龙杉树下立下誓言,她们会是永远永远的好朋友。
小猫崽的记忆只到这里,她认识码头,也认识龙杉树,看到了树下自己曾经画的献祭阵,也认出雪莹为她一人造的宝石森林,它比想象中的还要漂亮。
但是雪莹呢?
大家为什么都叫雪莹?
小猫崽不知道,只隐约感觉,那棵契约之树或许会给她一些答案。
黑雨闪身,拦在小猫崽的身前,无数五官不全的脸从雨点里冒了出来,他们齐声尖叫:“原来是你啊,我们找了你好久了。”
“小心!”
岁宁说着一根麻绳朝小猫崽的方向甩了过去将它卷了过来。
黑雨扑了个空,很快由追了上来,那些脸又在大笑:“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可以拿到好多火灵矿,快,给我火灵矿,好多好多的火灵矿。”
贪婪有觊觎的神情,小猫崽脑中顿时闪现她去请教过的那位修士,他们的脸在逐渐重合。
不准任何人打雪莹的主意
小猫崽挥舞着爪子抓向雨点,向从前一样试图用自己的不祥吓退他们,但她忘了,她现在是猫的身体,被她碰到过的东西再也不会死。
岁宁眼疾手快将她捞了回来,大尾巴一甩,身体轻盈朝高处跳去。
越往高处,黑雨追人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从这个角度看,那些脸就像是上涌的喷泉从一个地方挤了出来,又因为没有支撑才像雨点又落下。
有点意思。
岁宁拿出那颗从外面带进来的火灵矿,轻轻一捏,火灵矿在她的毛爪子里碎裂成了几小块,她挑出两块,朝人脸涌动的中心丢了进去。
人脸在那一瞬兀得停了下来,像是因食物被安抚的凶兽。
但紧接着他们就将火灵矿吐了出来,雨点倒流疯也似的朝岁宁脚下追了过来,却不是争抢岁宁手里剩下的火灵矿,而是盯着站在她肩上的小猫崽。
岁宁已经跳到集市最高的水塔上,脚下是四面八方汇聚的人脸,远处是嗅着味道而来的妖兽们。
她们站在绝路之上,已经再没有地方给她们逃了。
小猫崽的魂都吓飞了,浑身炸毛,发出威胁的“哈”声。
仲伯天也被吓得不行,压着小猫崽往岁宁头顶爬去:“你快想想办法,这样下去我们都要死了。”
那边岁宁不见慌张,仲伯天还以为她会像之前一样,突然使出从哪里看几眼就学来的术法。
结果,她竟然抓着小猫崽直接塞进了雨点里。
仲伯天意外又不意外,这个骗子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关键时候牺牲随手捡的东西保命再正常不过。
地面一下子长出无数的火灵矿,像刀像短剑直插朝天,雨点里的人脸们注意力被那些火灵矿吸引,不再继续上涌,退潮一样铺了过去。
岁宁还是没有松手,手还插在黑色雨点里,因为腐蚀,那只胳膊已经变得坑坑洼洼的,见肉见骨,就这样,任由雨点们将他们从水塔上撕了下来拖进矿石堆里。
仲伯天开始觉得不对劲,岁宁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傻子这个时候才拿命去堵她的一点猜测,仲伯天头也不会从岁宁身上跳开,毫不犹豫冲进扑过来的毛绒妖兽中,反正毛绒妖兽是朝岁宁发*情,又不是对他。
“啊。”
一声能刺破耳膜的尖锐叫声是从雨点的方向传来的。
仲伯天在毛绒妖兽挡住视线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露出压抑。
小猫崽竟然没死,她被岁宁抱在手里,一下没一下的安抚着,另一手提着个嘶声尖叫的黑色影团。
黑色影团外面裹着一层水膜样的东西,任它蠕动尖叫也挣脱不得,只有腐烂的腥臭味飘了出来。
仲伯天认出那是某种诅咒之物。
他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诅咒之物也敢碰,那玩意儿是合欢宗的秘法能轻松阻止的吗,还好他溜得快。
那边黑色影团见无法从岁宁手中挣脱,身形开始大涨,浓稠的黏液拉得又宽又薄,试图将她裹进去。
岁宁双手一点,水膜收紧,嚣张扩展的黑色影团才扯了一半,又被压了回去。
她抬头看向远处的龙杉树,步子又大又急跑了过去。
龙杉树的另外一半几乎全部枯萎,黑色影团已经提前感受到了什么,发出尖利的笑声。
“好多好多火灵矿,要有好多好多的火灵矿了。”
岁宁才跑到半程,就见龙杉树轰然倒塌。
小猫崽眼里闪过害怕,她边跑边喊:“雪莹不行,雪莹不行的,我们约定过的,要做永远的好朋友,你不能死。”
但它没能跑远,整个集市都被疯长的矿石顶了起来,鳞甲兽们一个接一个炸开肚子,颜色各异的矿石滚得到处都是。
刚还清醒的妖兽们回到混沌状态,体型稍小,毛色稍深的毛绒妖兽们纷纷露出惊恐之色,很怕下一个就是他们。
死亡阴影驱使,妖兽们不再盯着岁宁,轰散着朝树倒的地方跑去。
倒塌的龙杉树在眨眼之间变成了坐矿山,矿山越长越高,直到顶到看不见的云里,在光下泛着鬼魅的暗红色,挡住所有妖兽的去路。
畏惧变成鳞甲兽的妖兽们开始大口吞吃火灵矿。
只要吃大一点,就能变成白色妖兽,就不会死。
小猫崽拼命阻止:“不能吃,吃大了会死的,不能吃。”
没有妖兽会听她的话,小猫崽被扑摔出去。
岁宁的脸色沉了下来,这回不是门关不关的问题,是门没了,他们出不去了,更加棘手的是,她又饿了。
感觉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吃下这些火灵矿,吃进去的就是自己的,她想拥有好多好多的火灵矿。
手上的黑色影团逐渐脱离控制,他们从水膜里溜了出来,断成一截又一截,像是蠕动的长虫朝矿石里钻去。
黑影很快吃掉一片矿石,他们开始涨大,凝结着人形模样,小猫崽认出其中的一张脸。
是她请教过的一个修士。
被遗忘的真相在这一刹倾倒出来。
觊觎者一直没有放弃过盯视。
修士还是找了过来,在两人重逢立下约定的这天。
修士认出所谓矿妖本体是稀有中稀有的火灵矿。
欲望驱使杀戮,花照死了,修士囚禁了矿妖,没日没夜的折磨她。
一车又一车的火灵矿从地下牢笼里拉了出来。
然而修士却发现这些火灵矿都是死矿,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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