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重开西市
这还是祝月盈第一次见到赐婚的懿旨。
祝家众人接旨谢恩后围在一起,程临微看着旨意上的凤印,感叹出声:“没想到,阿盈竟然有如此福分,能得到皇后殿下的祝福。”
祝月盈默默点了点头。
现在已是元宁十二年的初夏,自己没有如上一世般在侯府苟延残喘,而是开了新的铺子,认识了新的友人,以及……
她看着懿旨上的文字,自己的姓名明晃晃地与步九思靠在一起。
尽管这是最普通不过的墨迹,却还是在她心中激起片片涟漪。
祝月盈浅笑,好像这就能说明二人十分般配似的。
祝时安虽然还是不太放心,但是他抛开身为大舅子的偏见再去审视步九思,对方在外向来是疏离自持的模样,望向他人的眸底从未有过真正的笑意。
然而,每当他看到步九思和小妹在一起时,对方满眼都是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爱意,甚至还有些许卑微。
祝时安看着懿旨出神,他又看向小妹笑意盈盈的模样,也无奈笑了。
来传旨的内侍领了程临微的好处后并未直接离开,二人一直候在一旁,像是还有话要说。
祝时安心生疑惑,他上前两步:“公公可还有话要叮嘱时安?”
内侍摆摆手:“叮嘱不敢当,只是听闻祝家商贾出身,那么祝大郎君在经商之道上,应也不差吧?”
祝时安摸不准对方的意图,先含糊应下:“略通一二。”
“这就好办了。”
内侍脸上笑意更深:“西市自前朝末乱起便关闭了,陛下近日有意重新启用,得知祝大郎君在经商之道上颇有见地后,陛下便让奴才给祝大郎君传个话。”
“陛下说了,想让祝大郎君就此事呈上个折子来。”
祝时安连忙应下:“多谢公公告知。时安必当全力以赴。”
内侍摆摆手:“祝大郎君无需如此严肃,陛下只是想听听商贾之家的意见。”
祝时安亲自送走了两位内侍,他转身回家,轻轻叹了一口气。
祝月盈快步上前,她手中还拿着懿旨:“阿兄?”
祝时安把方才的对话向二人复述一遍:“总之,就是关于重开西市的。”
程临微听到是正事,也严肃了神情:“再过几日你休沐,让阿盈带着你去西市那边转转。还有,给你阿耶写封信,跟他请教请教。”
祝时安颔首,深知此事耽搁不得,让身旁小厮赶紧去取笔墨来。
祝月盈刚刚一直没有说话,她现在突然抬眸,语气笃定:“阿兄许是要升官了。”
二人一愣。
等母子俩回过神后,他们也同意祝月盈的猜测。
若是越定还重开西市,那必定也要如东市一般,增添有关于西市的官职。
而在正式消息放出之前,陛下先和祝时安通了气,也就是说,这些新官职中,很有可能就有祝时安的位置。
几人都高兴起来:“时安,可要把握住机会啊。”
祝时安的头脑被突如其来的喜讯冲昏了一瞬,好在他很快就恢复过来:“不过说到底,还是得看我这封折子的好坏。”
“先不说这个了。”他看向妹妹,“阿盈,你和步郎君的婚事怎么定得这么快?”
程临微敲了敲儿子:“这可是喜事,注意言辞。”
她而后高兴起来:“阿盈,我从未想过,皇后殿下竟然会亲自传召你赐婚,这可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脸面。”
祝时安附和:“先前我一直有些担忧,生怕你和步郎君的事会被司所照搅浑。”
“不过现在有了皇后殿下的懿旨,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自家的人当然就是最好的,现在又有了武皇后撑腰,谁也别想说小妹的闲话。
祝月盈展开懿旨看了一遍又一遍,程临微见状感慨:“能让皇后殿下下旨赐婚的人,怎么可能是宁顺侯府所说的那般善妒不仁之辈?”
以后若再有好事之人来对她的阿盈指指点点,程临微就决定直接把懿旨甩他们脸上。
祝月盈微笑:“阿娘说得也太夸张了点。”
但她还是捧着懿旨仔细看着。
之前在皇后宫中时,武宥便直截了当地问过她,想不想让自己下旨赐婚。
那时的祝月盈只犹豫了一息,就行礼谢恩了。
如若是先前的祝月盈,她或许还会用“都是为了祝家名声”“不能下皇后的面子”这种理由欺骗自己急促跳动的心。
但祝月盈不会逃避自己心中的情感,她坦然接受不知何时而起的心动,坦然承认自己对步九思的喜爱。
也不知道这封懿旨是否是他求来的……祝月盈暗暗想着。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步九思手中捧着同样的一封懿旨,他身上官服依旧未去,只一遍又一遍用目光描摹其上的字迹。
他和阿盈的名字紧紧靠在一起,又被凤印昭告天下,这是他能为阿盈挣得的最体面的事。
步九思郑重将懿旨收好,这才用指尖探向胸膛,像是在抚慰自己过快的心跳。
祝步两家赐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平宁城,两边开始走六礼,将婚仪的日期定在了夏末初秋。
这是祝月盈亲自挑的日子。那时平宁已经转了凉,却还有夏夜的残存,是个温润宜人的季节。
按照大宁的风俗,在婚仪之前二人尽量少见面为佳,祝月盈虽然感觉有些可惜,但也没觉得太过煎熬。
毕竟,步九思身为起居舍人,他有自己的公务要忙,而自己的那家新首饰铺也渐渐进入正轨,需要她劳神的地方多着呢。
今日,祝月盈和休沐的祝时安一同走在赤乌大街上,正往东市的方向行去。
自从祝时安入仕后,他就很少经手家中生意了,故而他现在有些好奇:“小妹。”
“嗯?”祝月盈疑惑道,“今儿说好了陪我去看看铺子,怎么,又想躲懒?”
祝时安佯怒:“你阿兄我难道是这么言而无信的人吗?”
“我就是想问问,你那家铺子的生意真就这么好?”
祝月盈说起自己的心血,当然也不免骄傲了些:“东市最好的铺子不敢当,起码也是前十。”
“本来我那首饰铺的生意就不错,前些日子皇后殿下召我进宫,也不知怎得,皇后殿下喜欢我铺子里首饰的风声就传了出来,进账比之前近乎翻倍。”
能让武皇后喜欢到直接传召主家进宫的铺子,平宁众人多少得去看两眼。
二人走进东市,还没到首饰铺门前,祝时安就看到了络绎不绝的客流。
他之前也在东市做过生意,心下叹服:“小妹说得果然不假。”
祝时安不禁感慨,他记忆中总是躲在自己身后的妹妹,其实早就能独当一面了。
她曾经是宁顺侯府的世子夫人,义绝后又南下亲自谈成了和沽海县的合作,现在平宁的生意蒸蒸日上。
哪怕没有他和家人,祝月盈也能活得好好的。
夏季的日光勾勒着她明媚双眸,祝时安不禁又想起了元宁十五年初春的雨夜。
他声音有些哑:“……小妹现在的经商能力,为兄望尘莫及。”
祝月盈才不跟他客气:“阿兄从小数术就不如我好,后来又一门心思扑在科举上,真要这样还能比我会做生意,我干脆在家里窝着当姑奶奶吧。”
祝时安无奈:“夸你两句,你还真踩在我头上不下来了。”
祝月盈带他从后门进了首饰铺,柳掌柜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二人:“主子!大郎君!”
他笑呵呵地挤过来,刚想和主子分享这几天的进账,又被祝月盈劝了回去:“我今儿是陪阿兄来的,你让李有有把账册搬到楼上就行。”
柳开理了理被挤乱的发髻,连忙又回柜台帮忙去了。
“这可是东市最好的铺子之一,”祝月盈微扬下颌,“祝官人有什么感悟?”
祝时安无奈瞥了她一眼,而后还真的转了进去,准备仔细看看。
祝月盈跟他说了一声,自己先去二楼包厢小坐一会儿。
首饰铺一直给主家留了一个走廊尽头的小房间,祝月盈走进去,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拿出算盘开始查账。
虽说这家铺子里的人都和自己签了身契,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祝月盈拨弄算盘,又觉得室内有些闷,转身推开窗棂。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眼尖地在人群中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司所照今日也在东市,看样子也是来这间首饰铺凑热闹的。
祝月盈心念微动,她让谷雨给兄长捎了个口信。
首饰铺中依旧人头攒动,司所照被旁人挤了一下,立马面露不悦。
他向来看不起东市这种地方,今日屈尊纡贵来此,也是因为莫为莺快要回平宁了。
阮正柔告知他这件事后,催促他再去尝试挽回对方。
司所照拗不过母亲,正巧最近这间首饰铺得了皇后殿下的称赞,他便想着来看看。
他在人群中挤着,走马观花浏览铺子里的商品,的确有许多他从未见过的花样和颜色。
司所照转完一圈,终于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却突然看到祝时安正转身向楼上走去。
他想着当时被邢观止打断的刁难,赶紧环顾周围,见没有熟人后才抬步跟着他上了楼。
祝时安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人,他缓缓走着,直到推开了走廊尽头的门。
司所照看到祝月盈的脸在门缝中一闪而过,他快步上前,一把把门敞开了。
他看着祝家兄妹,像是找到了什么把柄:“祝月盈!你不知廉耻!”
祝时安反手把门关上,此时三人共处一室,气氛一时凝滞。
司所照看二人不接茬,继续找茬道:“祝月盈,你不仅二嫁,二嫁还不老老实实躲起来藏着,竟敢在外面乱晃!”
祝月盈莞尔:“司世子,此时你脚踩的这间首饰铺,正是我名下的。”
她拨弄手上的算盘:“一天能卖这个数,这几个月的进账恰好能补上我嫁妆中少的两千两。”
“啊?”
司所照卡壳一瞬,而后他很快恢复,决口不提少掉的嫁妆:“既然你这家铺子生意这么好,那你之前在侯府的时候为什么总推脱说没钱?”
“那当然是因为你们侯府拘着我小妹!”
祝时安也恼了:“阿盈在经商之道上颇有天赋,结果呢?你们天天压着她不准出府,难道铺子在外面会自己赚钱不成?”
他挡在小妹面前,也成功吸引了司所照的注意力。
“祝时安,”司所照冷笑,“上次你运道好,被别人打断了,怎么现在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他骄傲道:“本世子现下可是从六品的官,祝时安,你还不下跪行礼?”
这一次,祝时安没有选择暂避锋芒服软。
他同样嗤笑:“司世子,你身上的官位怎么来的,没人比你自己更清楚。”
祝月盈适时出言:“不过世子应该对此早就熟悉了吧?毕竟……官位来得不干净,世子之位也未必干净呢。”
司所照被踩到痛点,他指着鼻子骂道:“放肆!从五品的侯府也是你们这些泥腿子敢随便议论的?!”
“世子就这么不想听到司大郎君的名字?”
祝月盈似笑非笑:“况且,我阿兄已经有了官身,我未婚夫婿也是入仕后的翘楚,司世子果真要骂祝家是泥腿子么?”
司所照听到步九思的名字,他想到前妻很快就会与步九思成亲,更是怒不可遏。
但是他的确辩不过对方:“把未婚夫挂在嘴边,不知廉耻!”
祝月盈作沉思状:“原来世子不仅敢骂我祝家,也敢骂皇后殿下呀。是月盈眼拙了。”
司所照抓狂:“你说什么呢!谁骂皇后了!”
祝时安也笑出声:“若你觉得小妹的这桩婚事不好,可不就是指着赐婚的皇后殿下骂么。”
司所照被兄妹二人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悻悻摔门离开。
祝月盈重新开始拨弄算盘:“阿兄的口才大有长进啊。”
祝时安一脸苦涩:“小妹啊,你下次给我弄点容易做的事行不?我刚才绞尽脑汁和他对骂,差点就露馅了。”
他扶额:“与其让我用言语刺激他,还不如让我直接上手揍来得爽快。”
与此同时,气鼓鼓走在赤乌大街上的司所照还在复盘方才的骂战。
他突然从祝时安的态度中感受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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