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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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却寒凑过来，也看见了他手中的香灰，眸色一沉，正待要说些什么，却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烟无水以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随后衣袖一挥，将满地的棺材碎木和大头娃娃的残骸全数幻化干净。
刚收拾完毕，一个人影过了垂花门而来，正是先前消失了的淑华。
淑华仍是一副得体的样貌，说话动作间全然不见丝毫差池。
她向两人走近：“两位公子原来在这，真让奴家好找。公子的家仆正在偏厅等候，宴会马上开始，还请二位随我来。”
倒是忘记了孤实和那小趾离。
烟无水不动声色地应下：“那便有劳了。”
回去的路很短，几人却好似走了很远的路。
淑华在前头带路，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仍然有说有笑：“我家夫人虽说是经历千辛万苦才生下小少爷，但是好在小少爷乖巧可爱，如今阖府上下都欢喜得不得了呢。”
温却寒听着，随口一问：“既然如此，怎么不见老爷和夫人呢？”
别说是老爷夫人，这府上除了她一个婢女，他们便没有见到其他奴仆。
闻言，淑华难得沉默半晌，却没有迟疑多久，随后又状若平常地笑道：“公子稍安勿躁，老爷就在前厅等候，您去了便知。”
温却寒和烟无水眼神交汇一瞬，又了然移开。
几人穿过游廊，耳边果然又传来丝竹管弦之声。
“前面便是此次宴请众人的正厅，两位公子请便，奴家还有旁的杂事要处理，便不打扰了。”
说罢，后退半步，自掩面离开。
府内绿植繁盛，正厅更是如此。
烟无水伸手拨开遮挡在眼前的一株梨花枝，眼前豁然开朗。
厅堂内人影绰绰，红绸满挂，唢呐锣鼓声丝丝入耳，处处透露着喜庆。
烟无水信步往厅内走去，其后跟着温却寒。
厅内满是人，此前不见的众奴仆也在此刻突然出现。
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站在众人面前，怀中抱着一身着锦衣的娃娃，满面春风。
怀中的娃娃懵懂却并不怯场，正睁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四周。
想必这就是林府老爷和那刚满月的小公子了。
烟无水穿过众人，来到林老爷面前，随意作了一揖：“贺喜林老爷喜得贵子，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套品样上乘的文房四宝礼盒。
林老爷原本还在同人攀谈，见了烟无水送的礼不禁眉开眼笑，一边将怀中的婴孩递给一旁的婢女，一边回他的话：“这位小兄弟实在客气，既来到我府上便是客，何需如此厚礼。”
烟无水只嫌手中的东西重，装模作样地推脱一番，直接将东西扔给了在一边清点礼品的管家。
温却寒见了这一幕，只是轻笑。
那林老爷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扫视，遂命人领着他们入了座。
席中众人皆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正有说有笑地聚在一起闲聊。
“这林家老爷也真是有福气啊，终归是凑了个好字啊。”
“谁道不是呢，不过说到底啊，还是苦了林夫人。”
这话一听就有内情，温却寒闻言朝来人望去：“这话怎说？”
那人商贾打扮，听见温却寒这么问，一边小心翼翼地观望着林老爷那边的动静，一边眯着眼睛同温却寒道：“看仁兄这模样，该是临时来凑热闹的吧。”
温却寒但笑不语。
好在那人也不在意，接着自己先前的话头说下去：“那林夫人啊年过四十，年轻时与林老爷育有一女，便是这府中的大小姐。但是林老爷为了继承家业，一直想要有个儿子。二人可谓是求子多年啊。”
温却寒接道：“那如今终于如愿，又何来苦劳一言呢？”
那人一笑，面上表情讳莫如深：“你当这胎儿子是怎么来的，自然是求了风水先生、打了不知道几道女胎得来的。”
“罪过，罪过。”
座中各人听了恍然大悟，看向林老爷的眼神多了几分道不明的意味。
一直没有言语的烟无水也向林老爷投去一眼。
恰在此时，一声尖利的叫声隐隐传来：“还我儿来！”
在座众人惊讶不已，又开始窃窃私语。
座上，林老爷面色一僵，还在极力维持镇定：“大家莫慌，我家夫人自生产后便有些神志不清，叨扰到各位了，实在对不住。”
这声音听着可不像无事，众人虽然没有质疑，却都在小声私语。
烟无水与温却寒相视无言，不露声色地自撤了位。
好在前厅人员繁多，没有人注意他们。
烟无水脚步轻快，带着温却寒七拐八拐地进了内宅。
“离奇，离奇。一说林老爷广结善缘，这边又行这逆天改命之事，可谓一言难尽。”
烟无水淡淡回应：“善恶本就一字之差，人心怎可估量。”
这么些年来，他见惯了人心，多的是为了一己私欲行极端之术走上歧路的人。
入了后宅，那喊声仍然不时传来，其中还伴随着苦苦挣扎之声。
两人循着声音寻到一处房门前，见那屋门紧闭，女人的哭喊声就是从这里传出的。
烟无水来到门前，发现门前被人下了咒，除了禁锢咒之外，房门上又有两道交错贴着的黄符。
他凑到跟前去看，发现也是禁步一类的符咒。
只是那人想必法术不甚高明，运用的都是最低劣的术法，但是镇住一般的凡胎□□倒也足够了。
他伸手掀开其中一张符，却发现印在最里层的禁锢咒别有洞天。
烟无水在空中一点，只见满是符咒的咒圈上微微泛着水波，再向内探去却是再不能了。
这倒是有趣。
流连人间这么多年，他鲜少遇到层层加固的符咒，先不说这世间有没有能人能做得那般精细的咒，单说这杭城有他庇佑，一般的精怪也断不敢肆意妄为。
今日这一查看，这门上不仅有里里外外三道符咒，其中一道还是外行人不知道的钉魂蛊。
钉魂钉魂，顾名思义，专为钉魂而制，古时专用来牵制极凶之恶，没想到今日在这里竟然有机会见到。
若是普通亡魂，何故用这么邪门的咒来压制？
烟无水来了兴趣，又仔细查看了一番，这才后退半步，伸指在空中结了数道印，最后双眼倏然一睁：“破！”
话音刚落，方才还风平浪静的屋门前突然狂风巨作，半瞬过后，那动静又消失殆尽，不复踪影。
烟无水再次伸手推门，门上的符纸轻飘飘落在地上失了效力。
屋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昏暗的房间内看不清内里。
许是太久无人居住，屋中满是飞尘。
烟无水掩鼻进门，刚进门，方才若隐若现的叫喊声却没了。
进了屋，烟无水用符纸自指尖点了一把火，两人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只是普通的卧房，屋中没有其他多余的摆设，一张大床正放中间，旁的装饰便没有了。
烟无水将焰火往墙上一照，两人这才看清了房中的不对劲。
火光所及之处，墙壁上满是双手抹出的血痕，一眼便知受了困顿的人受了多少折磨。
温却寒上前一步，与烟无水并排站着，语气里难得露出几分叹息：“非人哉。”
烟无水面沉如水，没有心情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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