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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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台上台下陷入一片寂静。
红娘咧着嘴，保持着僵硬的笑容，整个人顿在原地，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她才终于像是回过神来，皮笑肉不笑地动作着：“吉时已到，新郎掀盖头，从此恩爱夫妻两不疑，和和美美到白头。”
乌面白牙面具被红娘不情不愿地挑下，温却寒那张如玉般的脸庞露了出来。
只不过此时他双眼紧闭，欠打的脸上没有平时那样生动的表情，欠抽的薄唇也没有口出狂言。
这人一下子以半死不活的样子出现在眼前，多少让烟无水觉得有些不适应。
“贺喜贺喜，恭祝新郎官成功辨出新嫁娘，还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完，径自扭着身子下了戏台。
烟无水无暇顾及其他，跃身翻上台，来到温却寒身边。
他搭脉确认他的脉搏还在跳动，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温却寒。”他轻拍温却寒脸颊,试图唤醒他，然而却并没有什么用。
他依稀觉得哪里不对。
雾气又弥漫开来了。
他警觉地往台下一看，却发现在正中央摆着一方棺木，原本整齐摆放着的桌椅全都消失不见了。
烟无水微一眯眼，掏出此前蒙眼的布条，将自己的手腕同温却寒的绑在一起。
再一晃眼，烟无水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躺倒在一处绵软之上。
更为糟糕的是，身上压着个人。
那人的脸恰好埋在自己颈窝，他费力地去辨别，心里确定了七八分。
是温却寒。
只是此时他仍然昏迷着，只有温软的呼吸彰示他还活着。
烟无水尽量忽视身上传来的属于他人的体温，暂时不去管他。
他重新凝神，眨了眨眼，发现只是徒劳。
看不见，他又改用手去探，却发现所处的地方空间极小，他伸手去摸，结果手才伸出去半肘便碰到了壁。
烟无水屈指敲了敲，属于木头的沉闷回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传来。
联想到刚才所见，他不由猜测他们这是被带进了棺材里。
他试图动用法术，果不其然，和之前在梦境祠堂中一样，施不了任何术法。
思索间，棺材却突然动了起来，像是被人抬了起来，微微摇晃着。
“新媳妇儿，新媳妇儿，进门生个胖娃娃；胖娃娃，胖娃娃，大胖小子寻阿娘，寻不到阿娘哭唧唧......”
孩童稚嫩的声音在棺外响起，配合着刻意拉高的语调，并不让人觉得可爱。
烟无水却顾不得外面怎么回事，此刻压在他身上的这具身体怎么这么重？
“温却寒？”
他又尝试着叫了叫。
颈间呼出的热气太过灼人，像是要把他烫伤一般。
烟无水忍无可忍，用手去碰他的脸，企图将他推远些，好让自己不再那么煎熬。
黑暗里看不见人，他不慎碰到一处柔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是温却寒的唇。
柔软，还带着点凉意。
他一惊，急忙收回手，却听到脖颈间传来一声低笑。
“你这是在轻薄我吗？”
那声音温和，说出的话却可怕得很。
“......”
这人好不要脸。
往日里若是有人胆敢靠得他这么近，早不知道被他打出几里开外了，无奈这时候空间逼仄，他实在不好发作，也就由他去了。
烟无水不理他，生硬转了话题：“我们被困住了，你怎么样？”
“还好。”温却寒见他这样，在黑暗中恃黑行凶，动了动身子，难免触碰到烟无水，“身上也没有什么不爽利的。”
烟无水知道他是无心之举，却还是被他的行为怒到：“别乱动！”
这种与人肌肤相贴的感觉不大好，即使是隔着衣物。
烟无水感到半覆在他身上的人身形一顿，好歹是没有旁的出格的行为了。
颠簸了好一会儿，烟无水才感觉棺材被平放了下来。
他伸手触了触棺材顶部，不出意外的发现顶不开。
他又敲了敲棺材内侧，沉闷的木声传开来。
见无计可施，他侧了侧身子，企图与身上压着的温却寒拉开距离。
覆在他身上的人像是感应到了他的行为，在黑暗中仍然是那副半吊子模样：“静观其变吧。”
虽然看不到这人此时的神色，但是烟无水就是能直观地感到这个人此时正在看着自己，兴许还带着玩味的表情。
正待烟无水还欲发作，却蓦地感到身上一轻，原是温却寒半侧着身子躺在棺底，正尽量与自己保持着距离。
虽然这么一躺，实际效用聊胜于无，两人几乎还是肩对着肩拥挤在一块，也还是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但是少了那种强势的压迫之感，的确让烟无水略微舒松不少。
听着烟无水暗自松了口气，温却寒不着痕迹地浅笑一声。
烟无水来不及有别的想法，两人此时的姿态也没好到哪里去，正以侧对的窘迫姿势两两相视。
棺外，那童谣森森然唱了几遍就消失了，现下四周一片静寂，细细听去，只有风声呼呼地在响。
再仔细安静下来取辨别，却听到很轻的几声刺挠声。
那声音像是指甲剐蹭在壁板上，起先是轻又缓的几声，紧接着，那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重，像是人在濒临绝望时所发出的最后挣扎。
这动静极近，就响在耳边，就响在头顶，无处遁形。
烟无水和温却寒在静默中静静对视，谁也没有说话。
待过了半晌，那动静也越来越小，最后消散于无，整个空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这时，棺壁发出“吱呀”一声响，烟无水警觉地一顿，伸手扶住了温却寒的肩膀。
温却寒感受着来自对方身上的热气，此刻很是乖顺地没有作妖。
棺材板被一道巧妙的力量缓缓移开，烟无水皱着眉头看向上边隔开的缝隙，正好与一个人头对视。
是一个木头制成的大头娃娃。
一个睁着大眼睛的大头年画娃娃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只是那眼神空洞无神，被盯着实在不爽。
这种被直视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尤其是在这种气氛下，感觉更不好。
那大头娃娃僵硬地转动，细细的脖颈似乎将要承受不住沉重的脑袋，他的目光在棺材内扫视一番，见里面没有动静，这才动作缓慢地转过身去往另一边。
烟无水松了一口气，正待将身上的人移开几分，却见头上的光影又重新笼罩下来。
他眉头一挑，温却寒却比他更快有动作。
温却寒悄无声息地变换了位置，整个人覆在他身上，一根食指轻轻抵在他的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他的目光柔和却坚定，像是会说话，烟无水不自觉就随着他的指令停了动作。
好生怪哉，这人总是给他以极其莫名的感觉。
然而不等他反应，大头娃娃的一只手已经探进了棺内。
温却寒见状，又把自己的身子向烟无水压低了几分，两人几乎面贴着面。
大头娃娃的手短而小，够不到棺底，自然没有捕捉到什么，摸索了半天，懊恼着叹了口气又重新离开。
月色如钩，四周昏昏暗暗，烟无水看着在隐约月光下更显几分昳丽的温却寒，命他离自己远点。
温却寒接收到他的意思，也不再戏弄他，轻轻收回了手指，指指天空，用唇形道：“属实无奈，抱歉。”
约莫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没了，二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棺材，跳了出去。
一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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