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新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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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年后，当一切的一切都在时间的风碎破化之中变成了旧时的过眼云烟，有些人，有些事，便也只留存在记忆深处的一角，再不被提起，就好似全然没有发生过。
伊纱塔丽的王城之中，当年仍有少部分的人虽然喝下的公主的血却没有选择离开，为了照看他们，定期给他们提供新鲜的血源，伊纱塔丽将所剩不多的臣民接到了自家城堡之中。
现在的王室城堡内几乎没有了旧时的等级森严，所有侍奉着伊纱塔丽的人现如今都可以在一日三餐之时与她同桌用餐。
伊纱塔丽认为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时间的渲染下变得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奥斯汀已不长时间留在她身边了，虽然他还保有着漫长的生命，伊纱塔丽也从未亲口对他说出一句原谅，但她还是放那位从始至终醉心医术的兄长走了。
让他继续回东洋那边也好，去到什么地方都好，追寻他的梦想去吧。
他走时带着满满一车的被冰冻住的血液，足够他用上几年的时间。
偌大的城堡内没了与她血脉相连的真正家人，她漫长无聊的日子中，迪勒亚斯偶尔的造访成了解闷的好时机。
她不排斥迪勒亚斯能随意穿过她设下的与人族隔绝的结界，偶尔也会期待着他能带一些时下最新的消息来讲与她听，或者是从人族买来什么新出的吃食。
她自认自己并非一个多爱热闹的人，只是孤寂久了也会心情不佳。
城堡之中的人们，不知为何近年来对她的态度越发客气，却也疏离忌惮，像是在畏惧着什么一样。
她真有那么吓人吗？伊纱塔丽不解，却也并无意寻一个人来问他们心中所想，毕竟她不在乎了。
能够探查到她心事的人，是迪勒亚斯。
从前他陪着伊纱塔丽在餐桌上吃饭时，会留意到小公主扫视同桌就餐之人的眼神。
席间无一人多说一句话，她的表情隐隐透出失望。
“他们在害怕你。”饭后迪勒亚斯赖在她房间里，懒洋洋地说着。
“我知道。”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他们对你敬重。”
“嗯。”
迪勒亚斯面对如此敷衍的聊天回应，不禁无奈摇头。
“小公主，你现在这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模样，我看了也发怵，何况你那些将你视为神仙真人的侍者。”
伊纱塔丽看向他，“我变化真那么大吗？”
对方用力点头。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同样无奈，只一笑了之。
迪勒亚斯盯着她良久，没有强求她变回从前的模样，变回那个活泼率真，受臣民爱戴的公主。
“你最近的魔力损耗很大。”他距离伊纱塔丽很近，一时间没能立即感受到她那特别的力量。
若是换作从前，隔着百米外都能叫他第一时间察觉到某种澎湃激荡着的强大魔力。
他知道伊纱塔丽会变成这样的原因。看着她苍白到显然是贫血的脸色，迪勒亚斯心里什么都明白。
自从那一次伊纱塔丽出手从血族猎人的包围之下带走迪勒亚斯，她一直刻意压制的力量再次激发。
感受到全身被魔力滋润的恶魔阿菲特又一次躁动嚣张起来，事后给伊纱塔丽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她将城堡顶层用坚固的结界封印起来，在自己的力量外泄到不受控制之时，尽可能的保证这座城堡之中的其他人不会受到伤害。
为了让魔力平息下来，断绝滋润阿菲特的源头，伊纱塔丽来不及耗费时间再次去压制恶魔，而是选择了伤害自己、削弱自己的办法。
只要她变得虚弱，就能够连带着被封印的阿菲特也变得虚弱，从而没有力气尝试冲破她的封印。
她熟练地划伤了手腕，坐在藏书阁冰冷的地板上，任由血液快速离开自己的身体，流淌向藏书阁低洼的角落。
失血的过程中，她感受到了无比的寒冷，冷到不禁身体打战。
待到头昏眼花，眼皮发沉之时，她便再感受不到阿菲特的气息，仿佛那家伙都不在她的封印之下了一般。
到了这一刻，她才施法给自己止血。
也是打这个时候起，伊纱塔丽拒绝再用迪勒亚斯的血液补充自己的力量，也不在乎能否平衡身体的状况。
迪勒亚斯劝过几次都没有用，她的身体在疯狂渴求血液之时，她就那么生生忍着，迪勒亚斯每次都害怕她消亡。
太平之时，几乎没有需要她挺身出手与人作战的时候，所以她不担心自己会因为魔力损耗、身体受伤而败于谁人之手。
放血这个办法虽然对自身伤害极大，却是最为方便快捷能达到目的的手段。
伊纱塔丽将这个手段保留了下来，往后的很多年一直在用此招数对抗恶魔反噬，直将阿菲特逼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迪勒亚斯心知肚明她的所作所为，却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减轻她的苦痛。
如果这个时候劝小公主几句，一定会得到对方两个白眼，再数落自己动摇她的坚定吧。
所以他选择闭口不言，却在接下来每一次感受到伊纱塔丽的魔力即将克制不住之时，巴巴地赶来守在她身边为她护法，以免她一个大意真将自己的命搭上。
庆幸的是，小公主领他的情。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伊纱塔丽放血的频率越来越高，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这些都是迪勒亚斯看在眼里的。
在听手下的血仆前来汇报，说是隔绝着她家王城和人族之间的结界力量骤减，近来被不少人族钻了空子，误把伊纱塔丽当成是血族，潜入她的地盘试图俘获她所剩不多的臣民。
连结界的力量都被大副削弱了，伊纱塔丽的身体状况到底是多么的一落千丈啊？
迪勒亚斯心中记挂着这些，趁着外面天色黯淡，便披上斗篷前往她的王国领域，不料还真叫他碰上一个血族猎人。
更叫他没想到的是，伊纱塔丽今日竟然没有将擅闯的血族猎人扣押或斩杀，而是亲自将人好端端的送出到结界之外。
她说她是要顺便修补破碎的结界，但迪勒亚斯是不信的。
直到在她家中蹭了一顿晚餐，听她亲口说起，那个人族的少年与从前她的青梅竹马相貌有几分相似。
迪勒亚斯霎时全都明白了，那个少年所拥有的那张脸，即便是三分相似，都足以让伊纱塔丽放他一条生路。
说到底，这位小公主心里一直还记着莱洛，虽然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她早已不会提起那个最终背叛她、离开她的人。
虽然她至今没有原谅莱洛的所作所为，但同样的，她也没能忘了他。
迪勒亚斯苦笑，决心不与已经离开世间两百年的家伙计较吃醋。
“你怀疑他的忽然出现，那么接下来可要派人去详细调查那个人类？”迪勒亚斯询问着她的下一步打算。
“不必了。”她轻轻摇头，“守株待兔，静候缘分。”
缘分？
迪勒亚斯撇嘴，什么缘分？她和结界之外隔绝着的人族之间，此生仅有的都是孽缘。
但迪勒亚斯不敢这么说，他怕小公主一时脾性上来打他一顿。
缘分这种东西，该来的时候总归是会来的，哪怕是被人精心设计过的缘分。
当奥斯汀时隔多年又一次回到了伊纱塔丽身边，她听到有人来禀报，说王子殿下正在结界外头，等着伊纱塔丽放他进入她的领域。
一定是之前带走的血液已经用尽了吧？
伊纱塔丽第一反应便是如此，她发动魔力，拦挡着奥斯汀的结界裂开一条足够人通过的缝隙，裂缝在他进入之后愈合。
多年未归，奥斯汀也没有对他原本的家园有任何的陌生。
他轻车熟路地回到了城堡处，在侍从们的迎候下光彩照人的进门。
伊纱塔丽从藏书阁一路向下，到达一层的大厅，看着奥斯汀被人们带着笑脸簇拥着，她微微一挑眉。
果然奥斯汀是不会带给他们压迫感的人吗？所以在他面前丝毫都不拘束？
就和当年奥斯汀回到家中时一样，他隔着人群看到了站在后方的伊纱塔丽。
她现在看起来很不一样，穿着暗色系的长裙，整个人透着一股阴沉。
而且……他的妹妹看起来更虚弱了，与当初气势逼人的状态截然不同。
他朝着伊纱塔丽走去，对方对他微微点头。
“回来了。”
“嗯。”
奥斯汀露出一个笑脸，他将手中一直小心提着的盒子往她面前递了递，“小伊纱，这是人族有名的一家甜品店做出的蛋糕，我特意带回来给你尝尝。”
伊纱塔丽瞥了一眼包装精美的盒子，对里面的东西并不感兴趣。
她没有伸手去接，只叫奥斯汀和她一起去了会客厅。那里算是如今城堡之中最窗明几净、阳光明媚的地方了。
奥斯汀把甜品盒子放到伊纱塔丽面前的茶几上，将外包装拆除，让造型设计考究的甜品展现在伊纱塔丽面前。
“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先放那儿吧。”伊纱塔丽淡淡看过他带来的礼物，直接进入正题，“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备用血包不够了？”
“没有。”奥斯汀摇头，“没事就不能回来看看你吗？”
伊纱塔丽静静看着他，全然不将这明摆着是胡扯的话放在心上。
“好吧，其实确实有事情要与你商量。”奥斯汀清了清嗓子，“小伊纱，从前迪勒亚斯去过的那个人族研究所，你还有印象吧？这些年过去，他们研究的领域越来越广，水平也高到令人惊奇。近来他们着手研究的一个项目，是针对罕见基因遗传病的。”
“基因遗传病？”伊纱塔丽皱眉，“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我们从前的臣民有关系，他们的后代遗传了他们身上还存有低阶魔力时的基因，有的人受制于黑夜，有的人畏惧光明。在普通人类的理解范畴之下，这便属于是基因遗传疾病。关于这一点，我想你大约还留有印象。”
“嗯，然后呢？”
奥斯汀继续道：“这群人依据着自己身上出现的不同症状，各自报团取暖，在这些年中形成了两支渊源颇深的新氏魔力种族，一方叫夜影族，一方叫延日族。”
“名字取得不错。”伊纱塔丽漫不经心地听着。
“他们之中出现了一位很了不起的姑娘，为着两个种族做出了很大的牺牲，换得他们一时的安稳生活。现在没有了那个女孩的保护，两个氏族的人试图改变自己基因中存在的劣势，从根源上肃清隐患。他们找到了研究所，已经在配合研究所的人员参与研究了。”
伊纱塔丽用手指卷着自己的长发，她打量着奥斯汀越来越心虚的表情，“所以你想与我商议什么？”
“我……我们臣民的后代，他们身上存在的异常力量的基因是来源于你的，我想你如果愿意加入研究所的话，或许会加速他们的研究进程。”
伊纱塔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没有说话，直将奥斯汀看得浑身发毛。
“谁是我的臣民？”她开口淡淡道：“从他们的祖辈离开我时，他们就不是我的臣民了，何况是这些不知道要往下数几代的后代们。”
奥斯汀一阵沉默。
“你向我开口之时所表露出的犹疑，就代表你其实能够预料到我的态度。既然如此，你何必费口舌来惹我不高兴呢？”
奥斯汀：“抱歉……”
“没什么事的话就出去吧。”伊纱塔丽往软软的沙发上靠去，闭了眼下逐客令。
奥斯汀不再多言，痛快起身，出去后将会客厅的门关上了。
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明亮光线打在伊纱塔丽的侧脸上，她的睫毛微微颤动，良久后慢慢睁开眼，目光落向了茶几上摆放着的蛋糕。
她拿起叉子，浅浅尝了一口蛋糕的味道，接着一阵发怔，最后默默放下了叉子。
她提着裙摆走出了会客厅，迎面正碰上了端着茶水过来的贝卡。
“茶水送晚了，真不像你。”她看向依然有着年幼面容，服侍自己两百年的姑娘，难得的打趣了一句。
贝卡连连道歉，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怎么能怪你？是我和那家伙实在聊不下去。”伊纱塔丽微微笑着，“一会儿进去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了扔掉。”
贝卡点了点头，见伊纱塔丽又要上楼去了，应是要回到她的藏书阁中。
她正要走进会客厅，伊纱塔丽忽然间站住脚步，改了吩咐。
“算了，别扔掉，你们分了吃吧。”
贝卡带着一脸疑惑的表情进了会客厅，立即便看到了公主提及的东西。
是奥斯汀殿下带回来的蛋糕？不好吃吗？
贝卡歪了歪头，抹了一点奶油尝了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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