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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云不见日[九零]》

36. 名字

话一出口,阮云琛的手微微一顿,指尖轻轻敲了一下桌沿。屋子里原本细碎的咀嚼声戛然而止,气氛像是被什么人悄无声息地掐断了,停在原地。

连阮云琛自己也愣了一下。

她原本只是想着——想着男孩那一双冻得通红的手,想着他站在风里的瘦削背影,想着那些带着一股廉价铁锈味的馒头。

可不知怎么,这句话就这么轻飘飘地脱口而出,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来得及拦住。

她下意识地收回目光,盯着桌上那盘几乎没人动过的咸菜,指腹在桌面上来回摩挲,像是要把那点尴尬的情绪一点一点碾碎。

男孩动作一僵,手里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像是突然间不知所措,又像是在试图判断她这句话的意思。

阮云琛没看他,目光依旧垂着,像是漫不经心地盯着桌角的某一处,灯光从侧面洒下来,勾出她睫毛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谁给你起的?”她开口,声音平淡得像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可那语气里隐约的沉闷,又让这句话显得没那么简单。

男孩低下头,捏着筷子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像是攥住了什么脆弱的东西。他的肩膀微微缩着,影子在灯光下显得更小了些,安静得几乎让人忘了他的存在。

“他们随便叫的。”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片羽毛落地,轻飘飘的,却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钝痛。

阮云琛的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们?”

她没继续追问,只是把这个词默默在心里咀嚼了一遍,像是在试图掀开什么,却又下意识地停住了。

屋子里重新归于沉默,只剩下桌上那包馒头的余热还在缓缓散开,馒头的甜香与咸菜的油腻味混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闷。

阮云琛抬起头,看着男孩低垂的眼睑和攥紧的筷子,心底有点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不疼,却堵得慌。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重新拿起了那块半凉的馒头,轻轻咬了一口,动作放缓,目光飘忽地落在远处,似是在看什么,又似是什么都没有看。

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细碎的咀嚼声,和风吹过窗缝时发出的低鸣。

这片沉默拉得有些久,久到阮云琛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男孩低垂的额头上。他的头微微垂着,肩膀依旧是微弓的,像是一张绷紧的弓弦,随时都会被风吹断。筷子被他攥在手里,指尖泛着一丝微微的发白。

阮云琛没再说什么,视线又落回桌上,重新拿起半凉的馒头,轻轻地咬了一口,动作缓慢而平静,仿佛这顿饭从来不需要多余的言语。

屋子里的热气渐渐散去,空气里混合着馒头的甜香与咸菜淡淡的酸涩。

“……他们叫我‘二狗’。”

那声音突兀地响了起,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却突兀地落在了这片沉默里。

阮云琛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馒头还未咽下,舌尖上似乎多了点涩意。

男孩低着头,没有看她,嗓音有些闷,像是在尽力掩饰着什么:“因为……我是第二个。”

他的手指攥着筷子,指节轻轻地敲在碗沿上,发出微不可察的“嗒嗒”声,仿佛这样就能把话里的那点情绪敲散了。

“第二个被拐进山里的。”

阮云琛没有接话,目光微微动了动,落在他垂着头的影子上。

男孩沉默了一瞬,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嗓音低低地传来:“我不记得我爸妈......我原本的爸妈是什么样了。”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扎破了空气里那点安静。

阮云琛看着他,手指摩挲着桌沿,没有说话。

“我小时候……”男孩继续道,声音有些发涩,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将什么埋在了心底的东西一点点掏出来,“小时候我闹着想去游乐园,有个阿姨说带我去玩。我就跟她走了。”

他的肩膀微微缩着,手里的筷子一点点攥紧,指节泛白。

“后来……后来我就到了一座山,那里有个村子。”男孩顿了顿,嘴唇轻轻抿着,半晌才继续说,“村子很脏,牛和猪都是乱跑的。那家人把我关在屋里,每天让我养猪、喂牛,起得晚了就挨打。”

他说得很轻,像是随口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可每个字都像是石头一样,压在了屋子里的空气里。

阮云琛静静地看着他,手指微微收紧,指腹轻轻敲了一下桌面,没说话。

“他们叫我‘二狗’,因为我不是第一个。”男孩低着头,声音变得愈发轻,像是在用尽全力压住什么,“第一个……叫‘大狗’。他比我大一点,好像是从别的地方被拐来的。我不知道他去哪了,有一天他就不见了。”

空气中安静得能听见窗外风吹过的声音,呜咽着从缝隙里挤进来,把屋子里的沉闷搅得更重了些。

男孩攥着筷子的手指抖了一下,垂着的头微微侧过,目光落在桌上的那盘咸菜上,声音细弱地继续:“后来有一天,有几个人来了……他们穿着制服,像是警察,开车停在村口问路。他们车的后备箱没关好,我就趁他们不注意,偷偷钻了进去。”

他说到这里,抬起头看了阮云琛一眼,眼神里有些茫然,还有些不安,仿佛在等她说点什么,可又不敢真的期待什么。

“后来呢?”阮云琛的声音有些低哑,平静得几乎听不出情绪。

男孩抿了抿嘴,垂下眼,轻轻地说:“后来……车跑了很久,我躲在后备箱里,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到了一个地方,他们停了车,我就跑出来了。”

说完,他的声音彻底没了,只剩下肩膀微微绷着,像是在等一个回应,又像是在等什么审判。

阮云琛看着他,目光微微动了动。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靠回椅背,抬起手,指腹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声音很轻,却在这片沉默中显得格外清晰。

“然后你就来了淮龙市?”阮云琛问,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男孩摇了摇头。

“我去了好几个地方......可是那里的人都把我赶走,我没有钱,做不了活,吃不饱饭......后来、后来才来的淮龙。”

“……嗯。”阮云琛低低地应了一声,像是在给这句话做一个落点。

阮云琛的目光落在男孩攥紧筷子的手指上,那些细小的红痕、裂口,还有那件洗得发白的外套,都让她心头堵得更厉害了些。

她沉默了一瞬,目光重新落回桌上,半晌,才低声开口:“这种名字……不算是个名。”

男孩抬头看她,眼神有些愣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阮云琛的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眉眼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硬,嗓音却淡淡的:“二狗、大狗,听着就跟牲口似的。”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手里的筷子微微攥紧。

阮云琛垂着眼,盯着桌面上的馒头,似乎在思考什么,指尖轻轻摩挲着桌沿的纹路,片刻后,她像是漫不经心地说:“起个新名字吧。”

声音很轻,听不出什么情绪,语调却是平稳的,带着她惯有的冷淡,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男孩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有些茫然,还有些惊讶,仿佛没有听懂她的话。

阮云琛没再看他,目光垂下,轻轻地补了一句:“人总得有个能叫出口的名字,才算个活人。”

这句话说得平静,可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男孩的指尖却轻轻颤了一下,手里的筷子敲在碗沿上,发出轻微的“哒”一声。

他低下头,似乎不敢看她,手指扣在筷子上,动作有些局促,嗓音低低地传过来:“……我不知道该叫什么。”

阮云琛的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眼神落在男孩的额前那一小撮垂下来的碎发上,心底的那点堵塞感又浮了上来。

“没人给你起过名字?”她问,声音依旧淡淡的,仿佛只是顺手捡起了一个话题。

男孩摇了摇头,动作很轻,像是在掩饰什么。

阮云琛没有立刻说话。

她的目光垂了下来,落在桌面上那半块馒头上。她抬起手,捏起了馒头的一角,轻轻掰了一下,食物的热度早已散去,留下的只有冷硬的质感。

阮云琛盯着那一小块馒头看了几秒,忽然轻嗤了一声:“起个新名字,很难吗?”

男孩抬头看着她,目光里带着一丝迟疑,仿佛不敢相信她在说什么,又好像在犹豫这句话里到底有什么弦外之音。

“比如……”阮云琛声音很淡,目光微微偏开,像是在回忆什么,“重要的日子,或者看到的东西,随便找个顺眼的。”

男孩看着她,眼神里透出几分茫然和小心翼翼,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阮云琛的目光重新落回他身上,嘴唇微微抿了一下,嗓音依旧平静:“你是什么时候……到这地方的?”

“秋天。”

男孩的声音很轻,很慢,仿佛他自己也不确定这个答案有什么意义。他抬起头看她,眼底透着些许不安,“……那时候天很冷。”

阮云琛轻轻“嗯”了一声,像是在消化这个答案,手指依旧敲着桌面,发出的轻微“嗒嗒”声在安静的屋子里被放大。

“秋天。”她淡淡地重复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出神,像是在咀嚼着什么。

那年她从福利院逃出来的时候,天也很冷。

阮云琛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馒头上,心神却飘得很远。她记得那天她攥着那几个皱巴巴的硬币,站在街头,风从破旧的单薄衣服里灌进去,像是一把把细碎的刀子,割得骨头生疼。

她拉着淼淼走出福利院的铁门时,身后那个冰冷的地方渐渐被拉远,门口那块写满字的牌匾在她的视线里变成模糊的一团,只有“福利”两个字还在飘来荡去,像是讽刺。

讽刺着那里从未给过她半点福利,反而像一座阴冷的牢笼,把她的童年关在了墙后,将骨头缝里的每一丝挣扎都碾成了泥。

那里所谓的“福利”,是院长办公室桌上分批审批下来的政府补助,变成她们吃不饱、穿不暖的冬天里,那锅早早见底的稀饭;是厨房里发霉的馒头和被老鼠啃过的面包,扔在地上,谁抢得快就是谁的;是老师们脸上虚伪的笑容,背地里捏住她们的胳膊,用指甲狠狠掐下的青紫。

她记得自己十岁那年发高烧,头晕目眩地躺在床上,淼淼把她的额头擦了又擦,却不敢出声叫人,因为她知道,换来的只会是一句“装什么病”,还有被扔到走廊里吹一晚冷风的惩罚。

“福利”这个词,落在别人嘴里,意味着关爱与救赎,可对她来说,不过是从一个地狱换到另一个地狱罢了。

她记得自己离开福利院的那天,攥着淼淼的手指紧了紧,年幼的妹妹还不懂她的心思,只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回头看了一眼那块牌匾,小声问:“姐姐,那里面的人会不会来找我们?”

阮云琛低头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几秒,最终只是抬起脚步,冷冷地吐出一句:“不会。”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金黄的树叶被碾进泥水里,黏在她的鞋底下,发出一点脆弱的声响。

她和淼淼走了很久,饿得前胸贴后背,靠在一座桥下发呆的时候,有个女流浪汉走过来,嘴里叼着半截烟——她跟那假扮领养人把她们带出去的流浪汉一样,糟蹋,糟糕,令人作呕。

女流浪汉骂骂咧咧地扫了她一眼,又继续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那时候也是秋天。

风很冷,天很高,阳光照下来,却什么都没能暖热。

阮云琛回过神来,目光扫过对面的男孩。男孩的肩膀微微塌着,身形被灯光勾出一圈浅淡的影子,桌上的馒头只剩下了一半,边缘被捏出了些许褶皱。

她忽然觉得,这两个“秋天”好像在哪里悄无声息地重叠了。

“秋天。”她又说了一遍,声音低哑,尾音淡得像风吹过河面时留下的一丝涟漪。

男孩没有抬头,只是捏着筷子的手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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